番外 朱熙林琬:白玉懷瑕2
她站在窗邊未走近,問道:“既然困了,為何不將他送回仁壽宮歇息?”
朱熙唇畔掛著笑,一雙眼灼灼地盯著她,反問道:“兒臣若將皇上送回去,母后今夜還會來嗎?”
林琬一怔,隨后不自然地別過眼:“……你知自己在說什么嗎?”
“母后為何這么問,難不成我看著像是吃醉了酒……咳咳……”
朱熙話沒說完,喉中突然泛起股難忍的癢意,他擰眉急咳了幾聲,氣還沒喘順,面前突然出現一只紅袖爐。
那紅袖爐躺在林琬白凈漂亮的掌心中,襯得她膚如白玉。
“拿著。”林琬道。
她似叮囑又似埋怨:“既然身子孱弱,便不要深夜在這窗邊吹冷風。”
朱熙聽她念叨,唇邊笑意更深。他看著她,緩緩伸出手,但卻沒拿她手上的袖爐,而是五指一握,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琬手指一顫,下意識看向了朱昱睡著的偏殿門口,道:“松開。”
朱熙沒聽,甚至用力將她的手又握緊了幾分:“若兒臣不松呢?”
他說著,將人往自己身前一帶,扯得林琬身子一晃,竟直接側身跌坐在了他腿上。
輪椅猛地往后滾了幾寸,又被他一只手握著輪子生生止住。
林琬急急要從他身上起來,卻被他一把錮住了腰。
他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下水救他的人,越纏越緊,半點不肯松。
任林琬脾氣再好也該惱了,她伸手推他,壓低了聲音斥道:“朱熙!”
朱熙像是聽不出她語氣里的怒意,他低頭用自己冰冷的臉頰親昵地去蹭她:“母后喊錯了,該叫王爺。”
在林琬入宮前,算上詩會初遇,朱熙其實攏共只見過她兩面。
第二次遇見她是在七夕佳節,未出閣的女兒難得能正大光明走出深宅府門逛夜市的日子。
那夜滿城煙火長燃,將這一方闊無邊際的黑夜照如璀璨白晝。
歌妓唱曲,武夫賣藝,小販此起彼伏地敲鼓吆喝,街頭巷尾熱鬧非凡。
朱熙戴著面具,獨自一人坐在湖畔望著湖中一艘歌舞不絕的瑰麗花船。就是在這時,他遇到了與侍女來游夜湖的林琬。
湖畔停了三兩只小船,只裝得下四五人,專供人游湖。林琬來得不巧,最后一艘船剛被人包下,她只能和侍女在岸邊等一會兒。
朱熙在詩會上沒見過她的容貌,認出她靠的是她腕上那對熟悉的金玉鐲。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林琬偏頭看向了他。
她手執一把閑云團扇,遮住小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明媚的狐貍眼。而朱熙帶著半張狐貍面具,兩人都未露臉。
四目忽然相對,氣氛有些尷尬。最后還是林琬率先開了口,聲如鶯鳴:“小公子一人來游湖嗎?”
朱熙“嗯”了一聲,面不改色地撒謊道:“與朋友走散了。”
而事實上,保護他的侍衛就喬裝隱匿在附近的人群之中,而不遠處樂曲流淌的花船上,他的人正與朱銘派來的殺手在浴血廝殺,四面八方處處是他的人。
林琬彼時年紀小,沒想過面前看似溫和的少年會說謊騙她。
她左右看了一圈,見他瘸了腿又孤身一人,覺得他那些個朋友太不靠譜,竟將雙腿有疾的他獨自扔在這危險的湖邊。
若他不小心掉進湖里,怕是爬都爬不起來。
林琬心生憐憫,問道:“小公子家住何處,不如我差人送你回去。”
朱熙在這兒坐了快一柱香也沒個人上來搭話,突然聽見林琬要幫他,一時覺得有趣。
他說不上自己當時存了什么心思,低聲道了句:“不必,我朋友應當很快就回來了。”
這話隨便誰說出口都算尋常,偏偏朱熙是個殘廢,是以聽著多少有些自我安撫的意味,這點他自己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