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有什么需要了，坐著牛車到城里來也不費事。

    可在某一天，天空中響起巨雷。

    烏云籠罩了整座山頭，傾盆大雨落下之前，無數道雷電幾乎燒毀了整座山，又在一場大雨過后，被摧殘的只剩下半埋在土里的樹樁。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一場巨大的雷暴打開了某個封印，懸崖下、地底下，河溝里……所有被摧毀的地殼中散發出了可怕的黑色霧氣，所及之處連一顆活草都沒有……

    那一天，是劉奶奶活了大半輩子，見經歷過最恐怖的一天——她因為身體不好需要時常復診，所以居住在城里。那一天她看見有很多烏泱泱的人從山里跑出來。

    他們哭喊著、尖叫著，懷中抱著臨時搶救的包裹，可那里面都是些身外之物，沒有辦法讓他們在危難之刻獲得任何慰藉。

    在經歷過那么恐怖的變故之后，能夠安慰他們的只有家人。

    可他們中，有很多人的家人都永遠地留在了那大山之中——被那黑霧溶解為潰爛的血肉，和焦黑的泥土混為一體。

    “從那之后大家都在鎮上建了房子，買了房子……啊，我年紀大了，現在的年輕人都把這個叫城里，但我家這房子建成的時候，這還只是一個小鎮呢。”

    劉奶奶頗為感慨的說：“一些人留在了這里，更多的人帶著自己所有的東西和親人一起去了外地，都說再也不回來了。而曾經那養育了諸多村莊的山脈……如今也成為了禁地，再也不允許任何人踏足。”

    “聽起來是很悲傷的過往，我為此深表遺憾。”林遠幫劉奶奶扶了一下靠墊說：“可這和城中的意象有什么關系？在那之后，你們不是平安的生活在這城中很長一段日子嗎？”

    “因為那黑霧已經彌漫到城里來了。”泡泡搶答說：“夜晚的時候透過窗戶往外看，那黑霧會彌漫整個街道，其中還有一些會凝聚成實體到處沖撞，我家的門都已經被沖壞好多次了，要不是張爺爺留下的符篆，我和奶奶早就被抓走了。”

    她說的是門上的東西。

    “當年你們為什么沒有搬走？”林遠又問。

    劉奶奶很明顯是心疼泡泡的，可她又怎么會允許她和自己留在這個危險的城市里。在他看來，這不符合常理，至少是無法用身體不好無法搬家這個理由來解釋的。

    “我……”

    “好吧，是我不想搬走。”泡泡弱弱地舉手說：“那些當官的叔叔阿姨們來很多次了，說會用最先進的醫療車把我和奶奶送走，可是我不想離開……我想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可奶奶又不愿意了，到最后我們只好留在這里相依為命。”

    “為什么？這座可怕的城市，還有什么是值得你留戀的呢？”林遠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