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傾慕
她走路的速度不慢,不像是在閑逛。梳了一對發髻,烏黑的發環垂在后面,走路時像兩只耷拉著的耳朵一樣一擺一擺,看臉色仿佛略施了些粉黛,但沒咬口紅,不過少女的唇色原本就紅潤,仍然青春俏麗。
她戴了條細細的碧玉手鐲,腳踝上似乎還戴了鈴鐺,走路時輕微地鈴鈴作響。一只手里抓著根細柳枝,邊走邊拿它打路旁的野草玩。
李無相只看了一眼就猜出這是誰了。昨天往鎮上去了一趟,他見過不少鎮上的女人,無論年少美丑都跟薛寶瓶一樣穿著素色布衣,簡單地梳著發髻。而這女孩的衣裙雖也不是什么綾羅綢緞,顏色卻相當艷麗,再加上手腕上那條鐲子,就必是鎮主的獨女無疑了。
這倒是個意料之中的意外之喜。
他的目光只一觸就收了回來,站起身,走回到廂房里。
薛寶瓶似乎是用鍋里的溫水收拾里屋去了,自從前些天李無相擦過一回灶臺上的油污之后,她天天都將家里收拾得一塵不染。李無相就坐到灶臺邊又往里面添了一根柴把余燼引燃,然后從水缸將水舀進鍋里,為過兩天重開薛家店備點食料。
等他舀了半鍋水,聽見腳步聲在門口兒停了——陳繡背著手,在門口大大方方地往屋子里打量。
李無相沒抬頭,只說:“店還沒開張呢。”
“哦,我知道。我以前常來這兒呢。”陳繡點點頭,又往屋子里看了一圈,抽空用力往李無相身上盯幾眼。見他只顧著低頭撥弄灶底的火,就咳了一聲,“哎,我渴了。”
“水缸就在門邊。”
陳繡走到水缸邊,瞧見葫蘆瓢就擱在一邊的木缸蓋上。這瓢用了挺多年,黃褐色的外殼已經被摩挲得發亮了,把手上沁著黑斑。陳繡想要伸手去拿,但瞧見那些黑斑就又把手縮了回去。可在這個角度,她能看見李無相的側臉了——被灶火映得微微發紅,脖頸的皮膚繃得很緊,光潔無暇。
她就輕輕吐出一口氣,又打量被長年的煙火熏黑的黃土墻:“你叫李繼業是不是?”
“嗯。”
“你肯定特別不習慣住在這兒。你能吃得慣這里的東西嗎?”
李無相抬頭看了她一下,又低頭繼續添柴,不冷不淡地說:“還行吧。”
“那你住得慣嗎?你睡的不會是稻草鋪子吧?”
“也還行。”
陳繡用背在身后的手把柳枝折斷了。她還以為李家的小公子應該是那種溫文爾雅、得體大方的人,可現在才發現他像個悶葫蘆,冷冷清清,簡直空有一副好皮囊。她心里生出點兒怨懟,可要命的就是那副好皮囊——她還不想立即氣哼哼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