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逸臉上的怒容來得快，去的也快，僅僅片刻的的光景，便又化作了一臉的凝重之色，讓人根本就別想從他的表情上獲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這種人，善于偽裝，情緒隨心所欲的變化，或許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讓你看到的。

杜方死死的盯著他的那張臉，心中卻是絲毫沒有底，淡淡的焦灼感回蕩在他的心間，盡管他并不是一個愿意在這種人面前搖尾乞憐的人，可當這一刻到來之際，他還是有些動搖了。

何其的悲哀，當一座城，數百萬人，乃至整個大興西域之地的命運，都被掌握在一個人的手上之時，那么除非有強勁的手段可以逼迫對方回轉心意，否則的話就只剩下低頭做小了。

他當然知道祈求來的東西，遲早會有被人重新收走的一天，但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明白再多的道理也是無濟于事，心中的焦急和擔憂，會將一切理智給沖的粉碎。

想到這里，杜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心中舉棋不定，可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心里的那桿天平，似乎還是在不由他控制的，倒向另一邊。

他看向眼前那個依舊還在思索之中的男人，心中微動，若是他放棄了全部的尊嚴，面朝這個男人低下頭去，或許就會救下很多人的性命。

一瞬間，他想到了李振，想到了刺史馮宇，也想到了無數涼州城內那熟悉的面孔。

這些活生生的，一個個的身影，彷如走馬燈一般的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一遍又一遍。

他仿佛看到了這些人在面對著生命最后一刻之時的無助，是那么的彷徨，他們齊齊望向京城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在質問著朝廷為何不出兵援救。

難道他們，真的被大興遺棄了么？

杜方有些痛苦的低下頭來，努力不讓自己的心境暴露出來，他不想讓周思逸看到他反復掙扎的一幕。

可腦海中的那些人影，那些無助的身影，卻是怎么也揮之不去，像是跗骨之蛆，像是永恒的夢魘。

不過，就在他幾乎便要徹底被擊垮，想要祈求眼前的合夏王答應出兵的時候。

他的耳邊，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道什么東西被撕碎了的聲音。

杜方一愣，迅速的從那一堆紛亂的思緒之中給脫離了出來，旋即看向了眼前那正在撕扯著那張供詞的周思逸。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