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防御術(shù)教授和古代魔文教授的辦公室居然只隔了一層樓，這是湯姆走下樓梯準備去禮堂用餐的時候，恰好看見了抽出魔杖鎖門的藍眸少女，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的。他上學時的記憶里可并非如此。而從艾蕾奧瑙拉的……算了，她那沒有變化的表情上什么都看不出。這八成是鄧布利多的安排，不知道那只老蜜蜂又有什么用意。

    先前的那段談話還在腦海里盤旋，面對這位看起來平和而慈祥、甚至經(jīng)常還有點頭腦不清嫌疑的教授，他不無懊惱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又萌生了緊張感，就像以前每次仗著級長身份假公濟私夜游被撞見時那樣。

    艾蕾奧瑙拉帶著他在霍格沃茨的校門口幻影顯形。仰望這棟建筑，雷克斯一時產(chǎn)生了某種類似于百感交集的復雜情緒——鑄鐵的大門，裝飾著帶翼野豬像的石柱，就像是從他的記憶里提取出來似的，栩栩如生地浮現(xiàn)在眼前……他上一次從正門這樣看這所學校，還是在漆黑無光的夜晚，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哪怕親手毀掉它，也要將白巫師陣營徹底擊潰，將他十七年前沒能除掉的勁敵真正扼殺，將擋在他前進道路上的障礙全部抹除。

    一踏過校門，兩個服務于霍格沃茨的家養(yǎng)小精靈伴隨著輕微的爆裂聲現(xiàn)身了，它們夸張地鞠躬，帶著他們兩人的箱子一起原地消失。身邊的少女幅度輕微地偏了偏頭，朝他示意。米勒娃·麥格正從城堡的方向朝他們走來。

    “歡迎，摩瑞根小姐?！彼哪抗饴湓诎賷W瑙拉身上，露出了些許驚容。“你……？”

    “我怎么了嗎，麥格教授？”艾蕾奧瑙拉坦然地直視著她。

    “……不，沒什么。那么這位是莫蘭先生吧。”

    “想必您就是副校長米勒娃·麥格教授了。雷克斯·莫蘭，很榮幸見到您。”

    黑發(fā)青年堆起無可挑剔的微笑。他有自信，即使是鄧布利多也無法從這笑容里看見湯姆·里德爾或伏地魔的影子。更何況，那天去對角巷時，他在給自己添置魔藥材料、書本、文具、日用品以及一年四季的長袍之余，還抽空找到了一家做美容生意的店鋪，把艾蕾奧瑙拉給他改變的形象永久固定下來，當然沒有忘記給那個女美容師一個遺忘咒。

    “我將帶你們?nèi)ヒ娦ｉL?！丙湼駧ьI(lǐng)他們穿過操場，她的話語簡潔一如過去，“有些新教授會在明天搭乘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和學生一起來，不過校長想在開學前和你們談話。他囑咐我在寫聘書的時候注明這一點。”

    去往校長辦公室的這條路上，有些地方在時光中改變了，但大部分的模樣他都還能想得起來。攔在旋轉(zhuǎn)樓梯門口的石頭怪獸依然和數(shù)十年前一樣丑陋，鄧布利多也還是拿鐘愛的甜食名稱當口令，就像他最后一次站在這間辦公室門口的那個雪夜。

    麥格抬起手，在那扇帶著獅身鷹首獸黃銅門環(huán)的櫟木門上敲了三下。門靜靜打開。

    阿不思·鄧布利多坐在他的辦公桌后，那穿透性的藍眼睛從半月形鏡片后望著他們。雷克斯下意識繃緊了脊背，開始在頭腦里回想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去對角巷那天飛路粉的綠色火焰，艾蕾奧瑙拉捧著一份倒了太多巧克力醬和覆盆子糖漿的冰淇淋，看上去就甜得倒胃……每天早晨在摩瑞根莊園醒來時窗外朦朧的霧氣，書房里無數(shù)古代魔文的典籍，溫習防御咒語權(quán)當備課時，偶爾會和海水般寧靜而冰冷的深藍雙眸相對……

    把頭腦徹底清空是不明智的，那樣做的話，有意識對抗攝神取念的痕跡就太明顯了。就讓鄧布利多看到他日常生活的記憶吧，然后老家伙會發(fā)現(xiàn)，這兩個月來他只踏出過摩瑞根莊園一回。

    “我?guī)麄儊砹??！?br/>
    “謝謝你，米勒娃。”鄧布利多朝她報以微笑。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雷克斯總覺得那淺藍色的目光在他身上格外多停留了一會兒，才轉(zhuǎn)向艾蕾奧瑙拉。然后他愕然地發(fā)現(xiàn)，那張皺紋密布的臉上浮現(xiàn)了和麥格先前一樣的驚訝表情。他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栗發(fā)少女一眼，她在鄧布利多的審視之下低了低頭，那副容顏、那雙眼眸，比任何時候都更像被極地的冰層封凍住了一樣。

    他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能出乎鄧布利多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