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
哈利不引人注意地嘆了口氣。所幸,在周圍亂哄哄的人群中,他的表現倒是不至于異常。
韋斯萊夫人看起來又羞又怒,臉色漲得通紅,雖然手里已經拿上了魔杖,卻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好像一邊想要上去拉住和盧修斯·馬爾福扭打在一起的丈夫,一邊又覺得應該用個咒語才能快速而有效地把他們分開。不過,就這種書本橫飛、尖叫連連的混亂場面而言,恐怕就算她發出了魔咒,也不見得能打出什么準頭來——
剛想到這里,哈利就被一股大力推搡得踉蹌了半步,險些結結實實地跪到地上。他猛一回頭,卻只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個子女巫,她手里的全套吉德羅·洛哈特著作掉了一地,也顧不上撿,慌慌張張地對他道歉:“對不起,我一下子沒站穩……”
“呃……不,沒關系。”哈利抓了抓頭發,一下子也有些啞然。他的視線快速掃過給父親鼓勁加油的弗雷德和喬治、捏緊拳頭似乎也想加入戰局的羅恩、被母親護在身后的金妮、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是好的格蘭杰夫婦、以及明顯也嚇了一跳但仍然打起精神安慰父母的赫敏……落到了德拉科身上。
淡金色頭發的男孩站在一邊,長袍依舊整潔,站姿也脊背挺直,看來壓根沒有被這場飛來橫禍殃及到。他把下頜繃得緊緊的,顯然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淺色的眼睛里卻明顯流露出不贊同的意思。
至于他究竟是不贊同父親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舉動,還是不贊同他們用麻瓜而非巫師的方式打架,哈利就看不出來了。
是他想多了嗎?的確,雷克斯·莫蘭教授去年一整年都平安無事,今年八成還是他教黑魔法防御術。洛哈特剛才只是強行拉著哈利合了影,又拼命自我吹噓了一番,并沒有像前世那樣提到他將在霍格沃茨擔任教職。此外,哈利拿到的書單也是簡潔明了,沒有開列一些昂貴又毫無意義的空洞書目。回到過去重來一次,不可能事事都還和上一回以同樣的軌跡前進,這一點哈利早在去年的開學宴會上,就已經領會到了。
但再怎么說,變動的總是一些細枝末節,也許是一些人面臨一些事時的選擇,卻不會是性格。
就他所知,“那個”德拉科第一次懷著謀殺的意圖向別人動手,是在六年級接受了黑魔標記之后,迫于伏地魔的命令才這樣做,他本人并不真的心甘情愿。在那以前,小馬爾福的確不是個普遍意義上多么惹人喜歡的家伙,但也沒有與人為害過。
例如今天這樣的場合,如果是哈利所了解的那個斯萊特林男孩,固然不可能真的動手打起來,但趁著場面混亂在背后推他一下,讓“大難不死的男孩”摔倒在地出點洋相,這樣的機會他也不會錯過——前世的二年級,哈利就吃過這樣的虧。
然而“這個”德拉科,顯然有了一些不同……哈利一面想,一面心不在焉地看著海格穿過人群,輕而易舉就制止了兩位成年男巫之間的斗毆,馬爾福父子迅速離開了書店,韋斯萊先生站在原地,依舊氣憤難平,而他的妻子在揮舞魔杖給他治療傷口的同時,也不忘把丈夫罵個狗血淋頭。
淡金色頭發的男孩依舊抓住一切機會發揚斯萊特林式的牙尖嘴利和刻薄譏刺,嘲諷哈利走到哪里都會大出風頭,嘲諷韋斯萊家貧窮寒酸,順便還把吉德羅·洛哈特明褒暗貶地批了一通,再連帶挖苦一下居然會迷戀這樣一個蠢貨的韋斯萊夫人和赫敏。但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事實上,如果不是盧修斯·馬爾福正好走來,把矛頭對準了亞瑟·韋斯萊,德拉科本來似乎是準備說幾句風涼話就轉身離開的。
可能嗎?現在的德拉科·馬爾福,不能說他有多么穩重成熟,但至少已經表現得不像是個二年級的男孩了。要知道,在這個年紀,做出一大堆幼稚可笑的事情來才是家常便飯。至少直到去年那次禁林之行以前,德拉科都還和他記憶里那個討人厭的馬爾福一模一樣。
因為哈利回到了過去,或者因為一些別的原因,竟會讓德拉科的性格產生這樣的變化嗎?
哈利把飛路粉丟進破釜酒吧的壁爐時,還忍不住在思考這個問題。他真后悔從前沒和赫敏討教幾招。
他依然能在眼前描繪兩個好友十七歲時的臉孔,赫敏從霍格沃茨畢業后沒有立即進入魔法部工作,而是選擇在麻瓜的大學里修讀了法學和心理學的兩個學位。她的頭腦好得足以讓她在魔法和麻瓜的學科上都出類拔萃。
“魔法界還有不少法律條文里殘留著近乎中世紀般的陋習,我認為在這一點上,麻瓜的立法精神和思維是值得借鑒的。要根除對血統的偏見和對魔法生物的歧視,只靠宣傳和教育的手段顯然并不可行,必須對法律加以改革,再趁著伏地魔倒臺的勢頭——即使是這樣,如果能在十幾年間收到比較明顯的成效,都已經算是很有效率了。”
她提起這些話時,正坐在一家麻瓜的咖啡館里,純黑的西裝衫褲顯得身姿挺拔又利落干練,長發挽在腦后,眼妝色調清淡,描畫精致的紅唇則艷麗奪目。與她相比,T恤牛仔褲打扮的哈利和羅恩簡直不是一個“不修邊幅”可以形容的。鑒于談話內容涉及了魔法,她也就沒有阻止哈利對周圍的麻瓜偷偷用幾個“閉耳塞聽”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