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艾蕾奧瑙拉吵架了嗎？如果你們有什么不愉快，也許我能勸勸她，你知道的。”

    在雷克斯意識到之前，話已經脫口而出：“沒有。我們沒有吵架，她也沒有做什么。”哪怕海水倒灌英倫三島，他也想像不出少女發怒的樣子。“只是……我有些事情需要想明白。”

    說實話，艾蕾奧瑙拉認識盧平那件事已經不重要了。此時此刻，真正令他感到忌憚的反而是自己，是這兩年多來自己身上悄無聲息發生的改變。沒有發生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沒有多少稱得上特別的瞬間，然而一切就像坩堝里慢慢煮開的水，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咕嘟咕嘟冒起連串泡泡。別說是前世的伏地魔了，就是兩年前那個夏天剛剛回到人間的湯姆·里德爾，恐怕也要覺得今天站在這里的雷克斯·莫蘭變得陌生，需要警戒。

    外人幫不上忙，艾蕾奧瑙拉也不能。他得自己和自己打這場仗。

    “那好吧，既然你這么說的話。”弗立維嘆了口氣。“只是，如果有機會的話，和艾蕾奧瑙拉好好說清楚，好嗎？那孩子的性情的確孤僻了一點兒，不過我們都看得出她在乎你，真心實意。”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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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這段簡短的對話所致，雷克斯沒能忍住，在晚餐時看了艾蕾奧瑙拉一眼。

    長長睫毛掩著顏色深暗的海，拿餐具的手一下下按部就班切開、叉起、送入口中。栗色長卷發的少女依然美麗無瑕，舉止從容，只是在他看來，不再時刻遞來含笑的眼神，不再口吻愛嬌地要他幫忙遞鹽瓶胡椒瓶糖罐、促狹評價學生課業水平、偶爾拿某幾位同事講點沒品笑話，不再聊得興起差點忘了加好一大堆調料的食物，她比從前更像一尊冰雕。

    正當他出神時，她忽地抬起頭，四束視線碰了個正著——陰云漠漠的海面一下子搖蕩起來，像融化開裂的冰山上落下一大塊掉進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她難受了。這個認知令雷克斯下意識別過臉，輕聲低語：“之后說。溫室？”

    “……好。”

    夜晚的溫室里漆黑一片，各種魔法植物古怪扭曲的形狀影影綽綽地浮在黑暗中，毫無準備的人恐怕會以為自己誤入了哪片人跡罕至的熱帶叢林。雷克斯用魔杖點起一盞懸在玻璃頂上的風燈，醞釀著該怎么合理解釋，卻聽到身后響起那道他無比熟悉的女聲。依然清涼如同泉水琤琮，然而這水流在低低嗚咽。

    “你已經覺得我不再……我已經讓你……為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