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拜訪總統3
只是如今連隨身太監都沒了,唯有守門衛兵漠然注視著前朝王爺小步急趨的背影。
載灃歸座時茶盞里又添了新水,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自己的雙眼,像是看不定未來的道路。
如此焦急等待仰人鼻息,那又如何呢?此一時彼一時,只有等待與總統會晤開創皇室新局面。
載灃摩挲著袖口褪色的滾邊,想起昨日福晉苦勸他莫要蹚這渾水,喉間泛起一絲苦笑。
載灃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提醒自己今時不同往日,那柄曾執掌朝政的攝政王印,早化作一方死物。
自鳴鐘第四次報時,遠處傳來靴跟叩地的脆響。
載灃猛然起身,袍角掃翻了茶盞,深褐色的茶水在波斯地毯上蜿蜒,像極了那年隆裕太后蓋上退位詔書時,他滴落的那些渾濁老淚。
拿起青瓷茶盞將落未落之際,載灃消瘦的手指懸在半空。
回廊外由遠及近的皮靴聲刺破死寂,驚得載灃猛然起身,錦緞馬褂的盤扣刮過桌角,碰得案上青銅香爐叮當作響。
侍立一旁的小廝慌忙趨前,粗糲的手掌在綢緞衣料上快速撫平褶皺,卻怎么也壓不住載灃微微激動發顫的肩膀。
檐角銅鈴突然叮咚亂響,載灃望著落地長窗外晃動的剪影,喉結上下滾動。
半年前在軍機處聽政時,載灃也曾這般聽著宮人疾走的腳步聲,只是那時廊下傳來的是"王爺萬安"的請安聲,而今只剩靴跟叩擊青磚的冷硬回響。
小廝急忙為載灃扶正貓眼兒瓜皮帽。
腳步聲在雕花槅門前戛然而止。
載灃下意識挺直佝僂的脊背,卻又在看清來人只是傳訊衛兵時,泄了氣般微微塌肩。
小廝松了口氣,剛要退下,忽聽得更遠處傳來熟悉的軍靴聲——這回是沉穩的三連擊,震得廊下燈籠都跟著輕晃。
載灃喉間溢出一聲短促的抽氣,任由小廝將褶皺的衣襟反復撫平,指甲卻深深掐進掌心,在月白袖口洇出深色汗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