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兩三天，時寧就感受到“星曜杯”金獎的威力。綠泡泡和企鵝上每小時都會有陌生人來添加，一口一個“時先生”或者“時老師”，只求時寧能給予采訪的機會。各路記者更沖到了金鷗公司，還好Jack他們早有準備，之前就把時寧歷年來的作品整理匯集，用公司首席設計師名義連帶個人介紹弄了一整面裝飾墻。記者們見到更是如獲至寶，對著鏡頭拍個不停，省了四處搜集資料的力氣。

    在莫斯的安排下，時寧和另一位金獎獲得者尤小姐參加了一場官方媒體的藝術類公益直播，不到半小時就吸引了數萬人圍觀。尤小姐出身富家，見多識廣落落大方，主持人的問話哪怕稍有刁鉆，她都能極為得體的回應。而時寧則稍顯靦腆，俊逸溫柔的氣質配上鏡頭下毫無瑕疵的五官，引得一眾粉絲興致勃勃地刷屏。

    直播間人氣越來越旺，主持人聊到各自的學畫生涯，意圖引導他們多說一些。尤小姐分享了許多有意思的事，從少年到青年再到走向專業(yè)化道路，還安利了一波自己的母校。時寧卻只說了自己對專業(yè)的熱愛，以及希望能一直有高質量的作品產出云云。

    此時的周天域也正在首都出差，特地擠出時間，在車上用平板全程看了這場直播。時寧全程保持微笑，卻很少發(fā)言，還好那位尤小姐性格開朗，能言善辯，美少年的沉默倒像是為了直播效果做的刻意安排。譚佳也看到了這場直播，發(fā)信息問時寧是不是不舒服，聊天的狀態(tài)還沒有平時好。時寧解釋只是緊張，畢竟過去直播不用露臉，哪怕一時言語不恰當，只要沒有冒天下之大不韙被人肉，事后就可以安然無恙回到現實生活中。而這次得真人露臉，默默無聞總比說錯話強。至于路菲菲那邊他早就打過招呼，為捂好雪糕老師的小馬甲，他得在直播中作出青澀不適應的模樣，免得堅持很久的直播賬號都被人扒出來。

    路菲菲疑惑不解，說這次官媒直播是很好的引流途徑，正常的主播都會想借機為私人賬號漲粉。就連之前從未接觸直播的尤小姐，前幾天都開了直播，一邊講述獲獎過程中的心酸，一邊為父母公司的產品打了一波call。只可惜她爹媽做的是傳統(tǒng)的鋼材生意，所以這次安利的效果并不佳。

    “我沒有安全感。”時寧特地發(fā)的語音，聲音悶悶的，“以前也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有陰影了。”

    路菲菲其實并不理解時寧為何如此抗拒曝光，不過既然正主發(fā)話，作為老板也不便干預。她聽出時寧情緒不佳，只好借著電話安慰幾句，還提到公司融資十分順利，給大家的年終獎金至少會比去年翻一番。

    下播已經接近傍晚，尤小姐第一時間被家人接走，時寧則拒絕了主持人聚餐的提議，默默戴好口罩，打了輛網約車回酒店。剛到大堂，就被等候已久的何助理攔住，并遞上一束扎成新型的桔梗花。

    “老板正在附近談判，請你等等他。”何威劇透，“過會兒有驚喜。”

    兩個小時的直播讓時寧覺得疲累，又不想怠慢了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何助理。于是接過花，道聲辛苦，主動提出請喝咖啡。

    何威端起服務員送來的卡布奇諾，看都沒看就喝了一大口，被燙的差點跳起來。時寧看出對方心不在焉，攪拌著面前的雪頂阿拉比卡，憋笑憋的很辛苦。

    “想笑就笑吧。”何威擦著身上的咖啡污漬，重新坐下。這是他第一次單獨面對眼前這位面容精致的大男孩兒。中午收到老板的安排，他心中還有點發(fā)怵，生怕時寧會借機發(fā)難。猶豫好久才跟唐立打了電話，得知對面這位雖然表面高冷，內里也是愛吃愛玩的普通年輕人。再說何威跟了周天域很久，屬于難得的自己人，只要時寧不傻，就會想方設法和他走進，怎么還敢翻舊帳。

    兩人沉默著坐了會兒，終于，時寧鼓起勇氣，問起周天域的情況。

    “周天域怎么會忽然忙起來？聽他說前一陣還挺閑的。”小網紅郁悶地看向窗外，華燈初上，天空飄著片片雪花。白領模樣的行人背著電腦，緊裹大衣匆匆走過，臉上帶著再好的化妝品都掩飾不住的疲憊。如果沒有參加這場比賽，也不去念研究生，畢業(yè)了最好的歸宿就是和大多數同學一樣，去大城市做一個普通白領。把美式咖啡當水喝，在格子間里改稿制圖，時常加班到深夜。然后拿著不多不少的工資租個還算看的過眼的小單間，交著令人肉疼的房租，偶爾幻想通過努力，未來也能在都市燈火中擁有屬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不過無論如何，都比小城鎮(zhèn)破敗的工業(yè)區(qū)強太多。由于到處都是工廠，污濁的空氣籠罩著整個城市。每天都能看見蓬頭垢面的婦人與菜販大聲為幾塊錢在街頭爭執(zhí)，喝醉的男人拿酒瓶猛砸路燈，留下滿地尖銳的玻璃渣，還有愁容滿面的老人牽著咿呀學語的孩子，絮絮叨叨地用方言抱怨著兒女不孝，水電煤氣花費暴漲等等。

    走出去雖然辛苦，至少還有希望。比如誤打誤撞走上模特之路的湯遙知，現在正飛往溫暖如春的南國，準備參加華國規(guī)模最大的時裝秀。

    “董事會臨時有點事。”何威默默觀察著男孩的神色，委屈中帶著擔憂，看起來楚楚動人。“周家又給了他壓力，尤其在你們的事情上。天域總的性格你知道，認定了就說一不二，平日里也不習慣訴苦，都悶在家里。”

    嘹亮的軍歌響起，打破了氣氛沉悶的對話，何助理抱歉地笑笑，從外套口袋中拿出手機。周天域說事情已經辦妥，讓他帶著時寧去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