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和以后
安安覺得口干舌燥,手腳異常沉重。一股嗆鼻的消毒藥水味道刺痛了她的某根神經。她睜開眼睛,看見一個護士正在為她換鹽水瓶。立刻想到了晚上的事,此刻天已經大亮。單人病房里暖氣開得很大。
“你醒啦?燒退了,想不想吃點什么?”護士微笑著問她。她想說話,卻實在發不出聲音。
“你好好休息,過會岑先生會來看你的?!弊o士走開了。
那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還在鼻端蕩漾,她瞬間掉入一個透明的漩渦。仿佛看見刺眼的無影燈又開始盤旋。還有身體的劇烈疼痛,那個她和羅振鋒的孩子就這樣生生剝離她的軀體。但是,這一切又怎能比得上心撕裂般的疼痛呢?為什么六年后又會夢魘般重現往日的痛楚?還有羅振鋒的臉,他的眼神,他說話的樣子……
“安安,讓我照顧你一輩子?!?br/>
“安安,沒有誰會比我愛你,相信我?!?br/>
她搖搖頭,拼命擺脫。羅振鋒的眉眼卻就在咫尺,他的海誓山盟在耳邊不??M繞。
“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安安睜大眼睛。微蹙的眉頭,深如星河的眸子正凝視自己,是岑喬生。
“做惡夢?”他問,表情疏淡。
安安呼了口氣,腮邊還有淚水?!岸鳌!睌D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擦干眼淚,“昨天……真是不好意思?;貋淼媚敲赐怼彼穆曇舭祮?。
“吃點東西吧?!眴躺⒉唤釉?,只將一個塑料袋放在床頭的桌子上。安安這才發現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深咖啡的西裝配淡金色的領帶,身材高大而挺拔。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配上他的朗眉星目,看來非常出色。他是那種人群里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人,沉穩中帶著一股清冷的氣質。他低頭看表,“我有事先走了,晚上來接你?!?br/>
“好的,麻煩了。”安安還是很過意不去,看來他應當相當忙碌。
“對了,”他走到門口又停下來,“明天你姐姐回來。下午五點到,我們去接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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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生走后,安安思緒紛亂,姐姐要回來了。她的頭依然想撒了把碎釘子,沉沉的痛。望著窗外枯敗的槐樹樹干,思緒又回到往日,如果沒有遇見過羅振鋒,她的人生會是怎樣?如果沒有那場該死的大雪,那么一切都會不一樣嗎?多少年了?她甚至很少去計算時日,只希望一天天,一年年,她將逐漸忘記他,也忘記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有的時候安安聽外婆口中經常提到的詞眼——“天意”,就會想,難道和羅振鋒的相識也是天意?老天注定要讓她經歷這場瀕死的劫難?
那年她才18歲,多么美好的年華。
她永遠記得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小村莊來到北方的那座城尋找羅振鋒。因為她的肚子已經漸漸明顯。她無法向辛勤養育她的外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