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瀟月特挑了個日子，每月初一十五進宮的人最多，這兩日凈身房內凈身的人也極多，肯定能找到因為凈身不利落而發炎生病的小太監。

掌管凈身房諸多雜事的是宮里經年的老太監了，凈身房在宮里被看做是下等的地方，血腥也重，因而在這里的打雜當值的太監一般都不會有什么出息，哪怕是經年的老太監也是一樣，至多混上一個六品的職位，在宮里并不算高。

云瀟月作為弦月宮的掌事宮女，也是正四品內宮女官，雖然在宮里的官職不當事，但是畢竟也是權力加身，云瀟月人一到凈身房，老太監馬上帶著兩個小太監出來迎接了。

“原來是明月姑娘，姑娘今日怎么貴步臨賤地，來凈身房這腌臜地方了。”

這凈身房，只有從這里出去的，倒沒有再回來的，何況是弦月宮的女官，應該更避忌這樣的地方。

“沒什么，只是今日國主偶然聽得這凈身房每月因為凈身感染喪命的小太監不少，深覺唏噓，便讓我來詢問一番。”

云瀟月搬出了國主，不怕他們不配合。

“國主心懷仁慈，這宮里頭凈身房里，每月總有幾個抬出去，也是難免，宮里會發放撫恤金給其家人，也算是安慰了。”

云瀟月點點頭：“今日可有凈身后流血不止有危險的小太監嗎？”

“有。”凈身房掌事太監想了下，還真有一個，“是個白白凈凈的小太監，身子太弱了，一刻鐘之前剛剛凈身，血流不止，現在敷了止血藥在舍房躺著，但是效用不大，恐活不過今日了。”

“他的舍房在哪里？還勞煩公公派個小太監帶我去瞧瞧，我身上有些家傳的止血藥，不知是否能起到作用，正好去給他試試。”

掌事太監略有猶豫，卻還是派了個小太監帶云瀟月去了。

雖然不知道她一個掌事宮女去看一個凈身失敗的小太監做什么，但是她既然是弦月宮的掌事宮女，興許是國主有所安排吧，便也沒問。

這個時節天冷的幾乎能凍死人，舍房里雖然點著炭火，但是破破爛爛的舍房根本不能擋風，屋子里非常冷，云瀟月推門進去，把小太監留在了門外。

舍房里的板床上，一層薄薄的被子底下，躺著一個長相白凈的小太監，額頭不斷的往外冒著冷汗，身體顫抖，云瀟月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額頭滾燙，已經開始發燒了。

云瀟月一把掀開被子，小太監身體顫抖，兩腿間鮮血不斷往外滲，看起來凈身房用的止血藥并不很管用。

自然，知道他要死了，凈身房的人也不會上心給他醫治。

被子被掀開，涼涼的空氣裹挾著自己，小太監虛弱的睜開眼睛，看向云瀟月。

“別害怕。”她輕聲安慰，聲音溫柔，“閉上眼睛，睡一覺一切就好了。”

他閉上眼睛，疼痛已經麻木了他，他想，這應該是臨死之前的幻覺，他看到一個很美很美的姐姐在撫摸他的額頭，聲音很溫柔，和他娘一樣。

他想，只要他聽話的閉上眼睛，應該就能沒有痛苦的去見娘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