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恰同學少年
“賢侄是抱定主意棄文從武了?”
“確是如此?!宾睦蚀鸬?,語氣中滿是斬釘截鐵的氣象。
“好,有志氣!此間福州船政學堂分為前學堂和后學堂,不知賢侄想要考哪個?”
“后學堂?!宾睦屎敛华q豫道。
稍對福州船政的歷史有了解的都知道,彼時前學堂以培養船舶設計和制造,輪機工程人才為主,使用原版法文教材,有點像現在的海軍工程大學;而后學堂則以培養船艦駕駛,能駕馭編隊作戰的指揮人才為要,使用英語教學,有點像現在的海軍指揮學院。更重要的是,那些目下還籍籍無名,但以后必定會名留青史的北洋名將劉步蟾、林泰曾、鄧世昌、林永生、楊用霖、薩鎮冰,哦對了,還有那位日后寫出《天演論》成為一代啟蒙思想家的嚴復等,當年可全在后學堂!此來的目的不就是要和這些承載著中國近代海軍之夢的少年們風云際會嗎?
“嗯,我知曉了。賢侄旅途勞頓,回去后好好休息。今日我會寫好舉薦信讓人交予船政學監日意格大人,給賢侄你盡快安排考試。如若一切順利,中秋之后即可入學?!泵弦蒈幯缘?。
“瞿朗無以言謝,今次如能順利考入夢想中的學府,定會加倍努力,不辜負孟叔您的殷殷期望!”面龐因連日來風餐露宿顯得無比黝黑的少年,再次向這位與自己一見如故的長輩行了一個標準的揖禮。
孟逸軒摸著髭須,微微點頭,看向少年的眼中滿是贊許之色。
要說瞿天正這位兒時好友孟叔的辦事效率那真不是蓋的,瞿朗二人回到客棧中等了沒幾日,船政學堂的考試通知就來了。
考試之日在瞿朗的焦急等待中如期而至。進得考場,完全不是自己對古代科舉考場的那種刻板印象,貢生們被一人分配一個小小的隔間,考試期間的吃喝拉撒都在這里解決。與之相比,這船政學堂招生考試的考場倒反而有點像今天現代學校中的考場。自己和十幾名半大孩子分在一間由私塾改造的房間內,每人面前放一張書桌,桌上放兩支狼毫小楷和一方硯臺。只聽得叮叮叮幾聲鈴鐺響,身旁的人開始提筆書寫,瞿朗方知這是開考鈴,這,這場景也太熟悉了吧?
看到試卷上的題目,少年眼前一亮,他知道,以前無論自己在資料上看到的,還是請教專家所知曉的現在看來都所言非虛。作為一所旨在培養近代航海專門人才的學校,她的入學考試擯棄了中國傳統的四書五經的內容,而著重考察考生的書面表達能力、智力和邏輯思維。要知道,瞿朗,對,就是魂穿之前叫瞿小明的這位,那可是正兒八經經過高考,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所以做起這些考題來絲毫不在話下。
除了筆試,瞿朗亦參加了體格檢查和考官面試,毫無疑問他都自覺考得不錯。最后作文環節,瞿朗十分清晰地記得,當年沈葆楨為了不給京師中那些守舊派以落下口實的機會,為本科考試擬定了一個極富傳統意味的題目《大孝終身慕父母論》。跟身旁那些從小開始接受舊式私塾教育的比起來,瞿朗在這一塊顯然是欠缺的,他只好盡力寫了一些勉強交了卷……
五日后放榜,瞿朗名列甲等第七名,他只求上榜,而對這個排名卻不很在意,跳過自己的名字徑直往上搜尋。甲等第一名:嚴復,甲等第二名:林泰曾,甲等第三名:薩鎮冰,甲等第四名:劉步蟾……紅榜上自己名字后面還有葉祖珪,林永生,黃建勛,楊用霖等人。瞿朗看罷只覺一陣頭暈目眩,這回真要和這些赫赫有名的前輩和偶像成為同學了嗎?
等等,這其中怎么沒有鄧世昌的名字?難道鄧大人名落孫山了?不可能啊。這時瞿朗方才想起,當年鄧世昌從廣東番禺老家乘海船赴福州報考,途中突遇颶風耽誤了時日,之后經沈葆楨特批他重考,才沒有錯過英才。
果真如孟逸軒所料,這一年的中秋佳節過后,船政學堂首屆學員班開始授課了。因為自己的校舍教室彼時還在修建中的緣故,起初是借用了當地的千年名剎定光寺一方寶地來教授課程。
這天清晨,瞿朗很早就起了床,或者說他昨晚壓根就沒睡著,匆匆梳洗一番后往定光寺的方向走去。
坐落在于山山腳下的佛門圣地定光寺,清凈且肅穆,陣陣微風送來沙彌們誦讀早課的聲音。瞿朗穿過大雄寶殿前的空地繼續往里走,不多時見到兩根其上有盤龍的石柱,抬頭一瞧“法雨堂”。沒錯,這里便是船政學堂駕駛指揮系借來臨時上課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