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能殺死綺禮，所以追過來了嗎——

    正這樣想的當口，二人的目光交錯在了一起。綺禮毫不畏縮地承接了他那空洞的目光。

    “那就迎戰(zhàn)吧——”

    雖然右手和左腿的傷還是老樣子，但此刻綺禮并不認為自己會輸。他再次回憶起之前戰(zhàn)斗分出勝負時的不甘。不還以顏色他是不會罷休的。

    但事情并沒有如同綺禮意料中的那樣發(fā)展。仿佛在切嗣眼中，綺禮就像是透明的一般，他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繼續(xù)四下打量，漫無目的地離開了。

    “……”

    滿懷斗志被澆上了一盆冷水，回過神來，綺禮才發(fā)現(xiàn)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苦悶。

    “嗯？怎么了綺禮。”

    看來吉爾伽美什根本沒注意到之前切嗣的人影。綺禮默默搖搖頭，算是對英雄王的回答。

    衛(wèi)宮切嗣的神情明顯很奇怪，他曾經(jīng)犀利的目光消失了，剛才的雙眼如同空空的洞穴般沒有神采。他那種心不在焉的樣子，一定連近在眼前的東西也認不清。所以，或許他根本沒注意到綺禮注視他的目光吧。

    那男人已經(jīng)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值得再將他當作敵人了。為了拯救他人卻招來災(zāi)難的切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失敗者。他一定是在尋找能給自己以些許安慰的幸存者吧。簡直愚蠢透頂。就憑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快就會消失在這片火海中。不用再去想了，這個人對自己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

    ——綺禮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解釋道，同時，他將心中的苦悶撇到了一邊。

    哪怕真的成為了一具行尸走肉，哪怕只是一具殘骸。

    即便如此，那個衛(wèi)宮切嗣居然無視言峰綺禮自行離去了。這一事實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屈辱感。

    ············  

    壞了的機械有時不只靜靜地停止了機能，極少情況下，它還能出人意料地偶然繼續(xù)運作。

    雁夜能夠爬回位于深山町的間桐邸，也是極少數(shù)的例子中的一個。

    這幾個月間，雁夜的肉體本身實際上處于非常危險的狀態(tài)，要不是刻印蟲精制的魔力硬行驅(qū)使，他根本無法動彈。而在刻印蟲因為Berserker的暴走不堪重負死亡的情況下，雁夜原本應(yīng)該只能靜靜等死的。

    但盡管如此，雁夜還是從地下室的地面站起身，逃出了即將崩塌的市民會館，接著穿過燃燒的街道，走過橫斷冬木市的長長夜路。這是沒有依靠圣杯實現(xiàn)的奇跡。

    可是，現(xiàn)在的雁夜根本無法意識到這樣的例子有多么稀少，也無法對上天的垂憐表示感激。

    他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時間了，頭腦也早就混沌一片。就連今夜自己是怎樣逃脫的，他也記不太清楚了。受到重創(chuàng)的身體隨時都會倒下，連精神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只有“救出櫻”這一個信念，讓雁夜硬撐著來到了這里。

    站在那個熟悉的，充滿腐臭氣味的樓梯前，面對下方的一團黑暗，雁夜終于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樓梯的下方，早倉的黑暗深處，關(guān)著櫻。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能到了。

    和預(yù)料的一樣，沒有任何人阻擾他的行動。通過刻印蟲監(jiān)視雁夜動向的臟硯一定認為他早就死在新都的戰(zhàn)場上了。對于虎視眈眈尋找機會的雁夜而言，這次是不可錯過的好時機。雁夜體內(nèi)的蟲已死，它是被Berserker殺死的。它比雁夜先認輸，雁夜戰(zhàn)勝了蟲子。

    那么這次的話——這次一定能將被囚禁的櫻救出，帶她逃走。

    雁夜沿著樓梯向下走去。雖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走還是在爬，抑或干脆是在翻滾，總知自己是在向下前進。耳邊響起了蟲子們的騷動聲，由于有人入侵，它們憤怒了。得趕快，必須趕在臟硯發(fā)現(xiàn)之前。

    黑暗深處，出現(xiàn)了一個少女幼小的輪廓。今晚的櫻也和往常一樣，被蟲子侵犯、噬咬。她迷茫而空洞的目光，忽然聚焦在了向她靠近的雁夜身上。

    “……爺爺……？”

    “櫻——我來救你的。已經(jīng)，沒事了——”

    終于說出了這句告白，為了這一刻他不知等待了多久。

    你不用再絕望了，不用再放棄了。噩夢已經(jīng)結(jié)束，不會再次到來。

    取下勒緊少女柔軟肌膚的手銬與腳鐐。走吧櫻，去奪回你該有的未來。

    雁夜拉起櫻的手走出蟲倉，然后悄悄地，不為人知地穿過夜晚的深山町。葵和凜在鄰鎮(zhèn)等待著。在那個令人懷念的禪城宅邸的院子里，母親終于和自己的女兒團聚。雁夜要帶著三人旅行，去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不會被任何人打擾的地方，在那里幸福地度過每天。就像曾經(jīng)約好的那樣，大家一起開心地做游戲。葵面帶笑容看著兩個女兒在花叢中奔跑。櫻摘來白詰草，凜用它編成花環(huán)。兩人一邊說著要將花環(huán)送給“爸爸”當禮物一邊爭搶著為雁夜戴花環(huán)的機會。戴著成對花環(huán)的葵微笑著握緊雁夜的手。啊啊，謝謝。雁夜一邊笑著，一邊哭著，抱緊了心愛的妻子和女兒。爸爸真幸福，能有這樣的妻子和女兒，自己就是最最幸福的人。所以沒什么可后悔的，這一切值得自己以命相博。付出的痛苦會得到回報，想要的東西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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