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緊張地點頭。
“談判破裂了,”男人說,“把箱子給我。”
他接過箱子,輕輕撫摸楚子航的頭,
“要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每一句,”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楚子航的屁股上,咆哮,“跑!”
楚子航想都沒想,發瘋一樣掉頭往車的方向跑。已經很長時間了,這男人說的話他再也不相信,可是在這個雨夜他握著男人溫暖的手,忽然又變成了依賴父親的孩子。
男人把手提箱扔向奧丁,仿佛是吸引惡狼的鮮肉,半數影子擁向手提箱,半數影子堵截男人和楚子航。他們的形體因為速度而扭曲,像是從地上躍起的長蛇。
男人跟著楚子航一起往回跑,但這個男人手里始終撐著傘,在風雨中跑得很慢,很慢。所以他和楚子航兩人的距離一點點地拉開。
男人看著楚子航的背影越來越遠,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微笑,“果然是我兒子,跑得都這么像我。”
嘴里這樣說著可是他卻不打算跑了,他猛地停滯,黑色的傘帶被風刮走,一道冷光閃過,刮起一道刺眼的弧光,世界靜止了,刀光斬過,連空中的雨滴都變成被劈成兩半。
楚子航聽見后面傳來奇怪的聲音,血液從傷口里涌出的聲音,骨骼在刀鋒下斷裂的聲音,混在暴風雨里。
他鼓足勇氣扭頭看了一眼,飛在空中黑色的大傘卻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只好繼續向前跑。
直到他終于撲進了車里,扭頭沖著雨幕大喊,“爸爸!”
漆黑的傘終于落在地上,他看見了男人在暴風雨中揮刀,一個又一個影子在刀光中裂開。
那刀光像是要斬斷身前的一切,所有東西都沒辦法到達男人身后,因為身后有他守護的東西。男人在喉嚨深處爆出的高亢的吼叫,嘶吼聲蓋過了亡者的低語,連聲音也別想突破他的防線。
整個世界仿佛都慢了下來,似乎風和雨都變得粘稠了,黑影們也慢了下來,一切就像一部慢放的電影。只有男人自己沒有受到影響,他返身揮刀,踏步、滑步,水花在腳下緩慢地濺起,影子們濃腥的黑血緩慢地溢出,都暫時地懸停在空氣里,仿佛濃墨漂浮在水中。墨色里男人的刀光就像銀色的飛燕。
楚子航從未想到一個男人會這么威風,而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