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培安隨同啞巴和尚已經(jīng)先來一步，正坐在一塊平整的石臺旁邊飲茶。

許純良留意到巖洞內有不少的摩崖石刻，內容基本上都是佛經(jīng)，還有一些精美的佛像，從痕跡來看，應該年代并不久遠，雖然是鑿出的文字也能夠看出書法功底極深。

墨晗也是第一次到這里來，有些好奇道：「這洞里的佛經(jīng)造像都是大師親手鐫刻？」

通惠道：「我曾經(jīng)在這里面壁十年，斷斷續(xù)續(xù)就完成了這些，只是最近三年生病，有些還未來得及完成。

他請客人落座，啞巴僧人為大家倒茶，許純良留意到他們泡得是一些樹葉，喝到嘴里，又苦又澀。

鄭培安道：「大師現(xiàn)在感覺如何？」

通惠道：「現(xiàn)在的感覺如同睡了一覺，突然就醒了過來，此前發(fā)生了什么我都不記得了。」

「一點都不記得了？」墨晗輕聲道。

通惠點了點頭道：「聽師父說，二十年前他在山崖下發(fā)現(xiàn)了我，我應該是失足落崖，身上多處受傷，醒來之后，我就將過去的一切忘了個干干凈凈，確切地說也不是全忘，我認得字，讀得懂書，但是我的名字，我的家人，我全都忘掉了。這次生病，發(fā)病時的情景又不記得了。」

墨晗向鄭培安道：「鄭主任，這種現(xiàn)象常見嗎？」

鄭培安道：「這種現(xiàn)象在醫(yī)學上被成為選擇性遺忘(seltiveaesia)，通常是對心理誘因相關事件的記憶喪失，包括解離性遺忘癥。失憶在專業(yè)醫(yī)學范疇通常被稱為遺忘。遺忘的誘因有很多種，也可能存在于正常人之中。最常見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順行性遺忘，另一種是逆行性遺忘。順行性遺忘主要是大腦對今后發(fā)生的事情很難形成或者不能形成新的記憶，但是對過去發(fā)生的事情記得很清楚，包括兒時的記憶等。而逆行性遺忘是對過去的事情遺忘了，新的記憶還是能夠形成，后者更少見一些。」

鄭培安看了許純良一眼，他現(xiàn)在有些心虛，生怕自己說錯了，其實是心底已經(jīng)承認許純良的醫(yī)術遠勝于自己。

許純良道：「鄭叔，照您的說法，通惠大師的情況應該屬于后者了。」

鄭培安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想要通惠大師徹底恢復，想起他過去所有的事情，恐怕還需要進一步治療，清除他腦部的舊疾，我建議最好去醫(yī)院做一個綜合全面的檢查。」鄭培安并非腦科專業(yè)，但是根據(jù)通惠的病史來看，他的頭部受過撞擊，可能腦部的病灶始終沒有清除，極有可能是病灶的存在造成了對大腦局部壓迫，從而產(chǎn)生了逆行性遺忘。

墨晗道：「大師怎么看？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為您安排。」

通惠搖了搖頭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失憶對我而言未

嘗不是一件好事。我?guī)煾赋Ｕf，看破、放下！其實人若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又有什么需要看破的？心中無事又何須放下？」

幾個人同時沉默了下去，通惠的話雖然平淡卻充滿了樸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