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功已經猜到了是什么原因，但他不能說，只好明知故問：“因為什么？”

陳局深沉地道：“王秘書就是要試探一下我是不是在辦公室里。看我是不是還在為抓捕那個陳小寶而努力。如果我沒在辦公室里，下一步我可能就真的不能在這個辦公室里了。”

周成功猜到的原因也是這個，但陳局最后說的那句話讓他頗感驚訝，忙道：“陳局，為何說你如果沒在辦公室里，下一步就真的不能在這個辦公室里了？”

陳局神情有些哀傷地道：“道理很簡單，如果我現在不在辦公室里，那就說明我沒有為黃敬尊被打而上心破案，那黃副省長就會尋找機會將我從這個局長職位上弄下去，換成別人。”

聽陳局這么說，周成功當即一震，他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的厲害關系。

“陳局，可現在你就在辦公室里，王秘書打來電話，你第一時間接聽了。這就應該不會有事了。”

但陳局緩緩搖了搖頭，道：“很難說，能不能抓到陳小寶就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了。”

“陳局，難道為了不被黃副省長整治，就非要抓到陳小寶嗎？”

“對。”

“可問題是不好抓啊，我們也派人去陳小寶河北滄州的老家了。他逃回老家還好說，可他如果沒有逃回老家呢？”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聽到這里，周成功不禁也陷入了沉默。

周成功和陳局都不說話，兩人都在緊皺眉頭默默抽煙。

過了好大一會兒，周成功道：“陳局，我現在能體會到你的心情了。說句真心話，黃敬尊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如果不是因為他有個好爹，那他就是個典型的人渣。黃副省長為了袒護他這個兒子，而要打擊報復你，那說明黃副省長這人也不咋地。”

陳局沒有說話，仍是緊皺眉頭在抽煙。他也在思索對策，總不能讓自己太過被動了。但他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對策來。

突然之間，陳局嘆了口氣，道：“再過幾年，我也該退居二線了。這局長職位早晚也得給別人。但不論誰來當這個局長，處境也不會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處在這個職位上，體會不到其中的苦衷。成功，你別看我這個局長，平時顯得好像有多么的了不起，實際上我在某些人的眼里，連只螞蟻都不如。”

陳局說到最后，語氣中透露出說不清道不盡的哀傷和無奈。

局長和自己這個刑警隊長如此推心置腹地交心，自己能不感動嗎？

周成功道：“陳局，我收回在會上的觀點。為了讓您擺脫目前的困境，我會派人繼續抓捕陳小寶。但這得有個時間過程。在此期間，您也不能太過被動了。我倒有個主意，但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這小子別和我賣關子了，有啥說啥。”

周成功突然壓低聲音道：“陳局，咱們手里不是有黃敬尊的視頻嘛。這些視頻實際上就是您的保護神。如果黃副省長真的要整治您，您也不能聽之任之。他黃副省長如果做的太過分了，您完全可以將黃敬尊在金色殿堂里的丑態視頻公布于眾，甚至直接向省委領導反映此事。畢竟黃副省長也不能一手遮天，他上邊還有更大的領導。不管是誰，只要看了這些視頻，就知道誰對誰錯了，何況省委領導呢？”

陳局不由得一震，頓時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他很是欣慰地看著周成功，不由得點了點頭，道：“成功，你說的有道理，我還真沒有想到這一步。”

就憑陳局的智商，他不會想不到這一步。但長期以來養成的對上級領導唯命是從的慣性思維，讓他還真一時半會沒有想到這一步。反倒是周成功率先想到了這一步。

周成功道：“陳局，您曾經多次教導我們，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采取這個策略，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陳局當即點頭道：“成功，你要把案發現場的視頻保存好。記住，不要交給別人保存，你要親自保存，以備不時之需。”

周成功忙點頭道：“陳局，你放心吧，我會保存好的。這案發現場的視頻不但是您的保護神，也是咱們全局的保護神啊。”

陳局的臉上終于有了些笑容，道：“成功，你抓緊回家休息會兒，明天還要上報。”

“陳局，您呢？”

“我不能走，我等會就在沙發上瞇一會兒就行。”

“陳局，我也不回家了。這個點回家也影響家人休息，我回辦公室在沙發上也瞇一會兒，有啥事您隨時找我。”

“這樣也行。”

周成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躺在沙發上，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

但陳局卻仍是沒有絲毫睡意，今晚這個案子實在是太扯淡太無聊了。自己作為市局的一把手，竟然因為這樣一個既扯淡又無聊的案子，弄得徹夜難眠。這要是傳出去，也成了他陳局的一大笑點了。

陳局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過了好長時間，仍是處于半睡半醒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