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半天沒說話。

房間的燈沒有開，小蝴蝶不敢保證宋聿是什么態度，她擦擦眼睛，說：“爸爸，小蝴蝶只有一個媽媽。我知道爸爸去看媽媽不合適，琳瑯老師也會不高興，那么，爸爸可以讓姑媽，或者阿姨，來接小蝴蝶去看媽媽么。”

宋聿這會兒的心情極度復雜，小蝴蝶怕生，江英芝跟葉晨曦即便是親戚，但是在不熟的情況下，孩子是誰也不肯靠近的。這會兒提出來，顯然是已經焦急了。

他起了身，無聲的穿上衣服，然后蹲下身子把小蝴蝶的眼淚小心翼翼的擦干凈，他低聲說：“爸爸帶你去。”

“謝謝爸爸。”她忙不迭的道謝，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小蝴蝶在被宋聿套上厚厚的外套之后，就被宋聿帶出門了。

一路上她眼皮都耷拉著，困到極點，就是不睡。

宋聿太心酸了，很早很早之前，大概是上大學那會兒，他也是這種狀態，在狹小的地下室出租屋里，等江柚寧回來。

那個時候，他被趕出宋家，跟江柚寧過著苦日子。她上學，他工地上回來，困死了，但還是固執得想等她回來。

小蝴蝶像他，又像江柚寧。

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低估了江柚寧對小蝴蝶的印象，一個張口閉口就是壞媽媽的小女孩，怎么能這么快就轉變了對江柚寧的態度呢？

宋聿想不明白，也思緒萬千。

他到病房時，卻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

最后他推開門，讓小蝴蝶自己往里走。而小蝴蝶想也沒想，就自己一溜煙進去了，平常怕鬼怕黑，這時候一點不怕了。

江柚寧是在聽到病房門被推開的時候，被驚醒的。她問了句：“誰？”

緊接著，就有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媽媽，你開個燈好不好？”

江柚寧一愣，幾乎是立刻翻身開燈，在看到站在門那個位置，那個小小的小姑娘之后，她的眼睛幾乎是立刻彎了起來，鞋也沒穿，就走過去把她給抱了起來：“小蝴蝶怎么過來了？”

小蝴蝶一看到江柚寧，眼淚就跟珍珠那樣大顆，哭聲也沒有在宋聿那那么矜持，她抱著江柚寧的脖子，哭的非常傷心：“媽媽，你跟小蝴蝶說說，你哪里不舒服呢，小蝴蝶給你摸摸。”

江柚寧眼睛酸澀，她笑：“擔心媽媽？”

“嗯。”她用力的點頭，癟起嘴，又縮到江柚寧懷里哭了。

小蝴蝶不愛哭的，但在江柚寧面前，那叫一個愛哭，“媽媽，你有沒有事呢，小蝴蝶可以照顧你。”

宋聿站在門外，神情晦澀不明。

病房里，江柚寧把小蝴蝶套著的巨大外套給脫了，衣服是男款，顯然是宋聿的。

江柚寧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小蝴蝶趴在她肩頭，依賴的把頭埋在她懷里，沒過多久，江柚寧就感覺衣服濕了一大片。

江柚寧心軟得一塌糊涂，她安慰說：“媽媽真的沒事，只是太累了。”

“可是小蝴蝶心疼。”小蝴蝶緊緊的抱住她，眼睛濕漉漉的。

江柚寧的眼睛紅了，她聲音低了幾度：“媽媽對你沒那么好，都沒能陪在小蝴蝶身邊，一直缺席了小蝴蝶的成長。媽媽……不太稱職。”

“可是你是媽媽呀，你再不好，小蝴蝶心里也還是會心疼你的。”小蝴蝶認真的說，“我很久見不到你，就一遍遍，在心里想你。媽媽不在，小蝴蝶自己吃飯，就當媽媽在喂我，摔倒了自己爬起來，我也當做是媽媽扶的。你一直活在小蝴蝶身邊呀，我每天都會想你的。所以我們很久不見，我還是能第一眼，就認出媽媽。”

她說：“小蝴蝶說媽媽壞話，也是因為小蝴蝶特別特別想你。有的時候有一點點委屈，但是誰都沒有媽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