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老舅**

    我老家在東北的烏蘇里江畔，江邊有個村子叫船口子。船口子有個鬼故事，傳了幾十年，至今說起來還讓人頭皮發(fā)麻。

    故事的主人公叫宋仁頭，船口子的村民，水性極好，號稱浪里白條張順的轉(zhuǎn)世。年輕時，宋仁頭曾跟著捕魚隊去過長江打魚，有一次，他們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墻，整個捕魚隊就他一人游了出來。宋仁頭因此出了名，卻也落下了一個毛病——只要沾酒就講他遇到水鬼的故事。

    水鬼長啥樣？有人說，水鬼長著青面獠牙，一身綠毛，腰里系著一條鐵鏈，專門在水中拖人下水；還有人說，水鬼是個美女，長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喜歡在水邊唱歌，誰要是聽了她的歌，就會被她迷住，心甘情愿地跟她走。

    宋仁頭說，你們說得都不對，水鬼啥樣都有，啥樣都不是。他們有的時候是一群，有的時候是一個，有的時候是男的，有的時候是女的，他們會在你游得最得意的時候突然現(xiàn)身，然后和你嬉笑打鬧，等你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們就會把你拖入水底。

    宋仁頭每次喝酒，都會反復地講述這個故事，每次都添油加醋，說得有鼻子有眼。起初，村民們還將信將疑，但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讓所有人都信了宋仁頭的話。

    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村里有個叫小六子的青年，水性極好，可以和宋仁頭一較高下。有一天，小六子和幾個伙伴去烏蘇里江游泳，游到江心時，幾個伙伴都累了，便提議返回。小六子逞能，說再游一會兒，便一個人向江對岸游去。

    小六子游到江心時，突然大喊了一聲，便沉了下去。伙伴們嚇壞了，急忙游過去救人，可找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找到。伙伴們嚇壞了，急忙回村報信。村里人組織了一支搜救隊，在江里撈了一天一夜，也沒找到小六子。

    小六子失蹤后，宋仁頭喝醉了酒，逢人便說：“看見沒，這就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小六子那孩子水性好，可他碰上了水鬼，這能怪誰呢？”

    眾人見宋仁頭說得有鼻子有眼，都信以為真，紛紛問他如何避免水鬼纏身，宋仁頭說：“水鬼也怕厲害的人，你越是表現(xiàn)得害怕，他們越是纏著你，你越是表現(xiàn)得勇猛，他們越是躲著你。”眾人紛紛點頭，覺得宋仁頭說得有道理。

    從此以后，宋仁頭在村里的地位直線上升，每次喝酒，都有一大群人圍著他轉(zhuǎn)，就連村里的干部也要敬他三分。宋仁頭越說越來勁，除了講水鬼的故事，還講他年輕時在長江打魚時遇到的各種奇遇，比如他曾和一條十幾米長的大魚搏斗，還曾在江底看到了一座宮殿，宮殿里住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子，那女子長得傾國傾城，一見到他就唱起了歌，那歌聲婉轉(zhuǎn)悠揚，聽得他如癡如醉……

    眾人聽得入迷，紛紛問那女子后來咋樣了，宋仁頭嘆了口氣，說：“后來，我跟著捕魚隊走了，就再也沒見過那女子，估計，她是江里的神仙吧。”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對宋仁頭的話深信不疑。

    轉(zhuǎn)眼間，到了八十年代，村里通了電，有了電視，村民們才知道，宋仁頭講的那些故事，都是電視劇里演過的。至于他遇到水鬼的事，更是子虛烏有，因為科學家早就證明，人死后，靈魂不會存在，更不可能變成水鬼。

    村里人知道了真相，對宋仁頭的話將信將疑，慢慢地，便沒人再聽他吹牛了。宋仁頭很失落，每次喝酒都罵罵咧咧的，說現(xiàn)在的人沒文化真可怕，連鬼都不信了。

    有一天，宋仁頭喝醉了酒，搖搖晃晃地往家走，走到江邊的時候，突然聽到江里有人呼救。宋仁頭四下看了看，除了他，沒別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跳進江里救人。

    宋仁頭游到呼救的人身邊，一看，是村里的二愣子。二愣子水性不好，卻偏愛在江里游泳，這次，他游到江心時，腿抽筋了，差點淹死。宋仁頭游過去，拖住二愣子就往岸邊游。游到岸邊時，宋仁頭累得筋疲力盡，二愣子卻突然按住他的頭，把他往水里按。

    宋仁頭嚇壞了，一邊掙扎一邊喊：“二愣子，你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