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入獄3
可李鶴鳴既非攀附權(quán)貴之徒,心中也無士者大義,令人猜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
是以當(dāng)李鶴鳴語氣平靜地說出他要朱銘死的時候,林鈺竟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可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陣后怕。
朱銘如今尚是皇子,將來便有可能是太子,天子。李鶴鳴要如何才能取其性命?
但這些,李鶴鳴都沒有與林鈺細說。
林鈺沒有將李云起的死因和李鶴鳴的謀劃告訴林靖。她只道:“他與我說,他接下來要行些險事。他也料到自己會入獄,但叫我什么都不必做,只管在家里等他……”
她說到這里,緩緩放下了手中針線,像是再忍不住,眼眶一點點紅了,有些委屈地抬頭看向林靖:“他事事都安排妥當(dāng),卻唯獨叫我安不了心?!?br/>
林鈺忍住淚意問林靖:“阿兄,他在里面會受苦嗎?”
北鎮(zhèn)撫司的詔獄,進去就得掉層皮,哪有不吃苦的說法,但這種話林靖自然不會說給林鈺聽。
他擦了擦林鈺眼下浮出的淚,心疼地將她攬至懷中,如幼時一般溫柔地撫著她的背,安慰道:“別多想,李鶴鳴是北鎮(zhèn)撫使,入的是他掌管多年的詔獄,如今他罪名未定,那些錦衣衛(wèi)下手自會掂量輕重?!?br/>
林靖難得顯露柔情安慰了幾句,可沒想?yún)s聽?wèi)牙锏牧肘暤推溃骸翱墒抢铤Q鳴說他在里面不會好過,叫我要日日想著他……”
林靖聽見林鈺的話,幾乎要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試問天地間哪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遭了罪、落了難不是想方設(shè)法瞞著妻子裝作安然無恙,便是刀架頸側(cè)性命攸關(guān)也該硬撐著道一句不必為我擔(dān)憂。
李鶴鳴莫不是神志錯亂,什么鬼話都講給林鈺聽,他難道不知她膽如驚雀受不得嚇嗎?
如今把人嚇成這樣,還得他這個當(dāng)兄長的來哄。
林鈺伏在林靖肩頭,哭得聲音哽咽,林靖察覺肩上濕意,簡直想把李鶴鳴從獄里撈出來揍一頓再扔回去。
他輕輕撫著林鈺發(fā)頂,耐心安慰道:“他胡言亂語嚇唬你的,他從前就愛嚇唬你,你忘了嗎?你若不放心,我想方設(shè)法去打聽打聽李鶴鳴在獄中的情況,將他在獄中的一舉一動皆告訴你好不好?”
林鈺甕聲甕氣“嗯”了一聲,林靖扶著她的肩偏頭去看她的神情。她蹙著眉,眼眶里的淚珠子不停往下滴,林靖疼得心尖發(fā)酸。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想掏出張手帕給林鈺擦淚,可摸了半天就只有林鄭清扔給他叫他洗干凈的那條臟帕子。
終究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哪里見得掉淚。
林靖嘆了口氣,捏著袖子替林鈺拭去臉頰處濕潤的淚痕,哄孩子似的道:“不哭了啊不哭了,眼睛該哭壞了?!?br/>
林鈺眼下乖得不像話,她安靜坐著任林靖用衣袖在她臉上亂蹭,等心情平緩了些,低聲與林靖商量道:“阿兄,等我做好了衣裳,我想去看看他?!?br/>
詔獄里滿是驅(qū)之不散的血腥氣,生人半死,亡魂游蕩,并非好去處。
林靖本想拒絕,可見林鈺這心神不定的模樣,卻說不出半字勸阻之言:“好,阿兄幫你?!?br/>
林鈺聽他答應(yīng),勉強笑了一笑,抹了抹淚,又道:“我聽聞圣上下令讓楊今明旁審李鶴鳴之案,我寫了一封信,你能否幫我?guī)Ыo他?”
林靖猜到她要為李鶴鳴求情,他道:“楊家曾被錦衣衛(wèi)查抄,你寫信給他,他能答應(yīng)嗎?”
“當(dāng)初楊今明攜母出獄,是因李鶴鳴暗中幫忙。楊今明是知恩圖報的君子,應(yīng)當(dāng)會答應(yīng)相助。”
林鈺雖這么說,但心里其實也不敢肯定,她緩緩道:“我并不求他能保李鶴鳴安然無恙,只求他在刑罰之上稍加遏止,對李鶴鳴照顧一二?!?br/>
聽林鈺這么說,林靖才知道李鶴鳴對楊今明竟還有這一份恩情在。
他驚訝之余,又有些慶幸,好在李鶴鳴并非對情敵落井下石的小人,不然如今連情都沒地方給他求。
林靖點頭應(yīng)了下來:“好,你將信給我,我想法子私下交給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