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宮變3
朱熙說到此處,猛然咳了幾聲,胸口的箭傷浸出鮮血,蒼白的臉上浮出了一抹慘淡的血氣。
他止了聲,緩了幾口氣,面色也稍平靜了些。他道:“事已至此,民憤已平,至少父皇可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了。”
他看著抱著朱銘頭顱的崇安帝,淡淡道:“如若父皇當真覺得六弟不該死,恨我手刃手足,可直接下令殺了兒臣。這吃穿住行就連更衣都要人伺候的窩囊日子,兒臣也不想過?!?br/>
他說完,轉著車輪朝著殿外而去。鐵木車輪滾過冷硬的石面,發出沉悶的響聲。
身后,崇安帝脫下龍袍蓋住朱銘的斷首,脫力般緩緩垂首坐在了殿中,閉著眼落淚不止,良久未言。
朱銘的靈柩在鐘粹宮停滿七日,于一個晦暗不明的深夜秘密運往了帝陵安葬。
皇子葬于帝陵本不合禮制,但朱銘已死,民怨已平,知曉此事的言官也沒敢在這時候挑的崇安帝的不是。
而朱熙圍困鐘粹宮,手刃親弟之事傳出之后,竟引來民間一片叫好之聲。
百姓不知緣由,只當此舉乃崇安帝授意,大頌圣上明德。
崇安帝老來喪子,雖明面上未罰朱熙,卻將與此時有牽扯的幾名官員都貶謫發配了別地。
衛凜僥幸逃過一死,只被發往了北方苦寒之地。但錦衣衛之職向來特殊,在旁人看來,也不過是帝王悲恨之下自斷鷹爪罷了。
不久后,在這場黨爭中仿佛從始至終都無甚關系的李鶴鳴終于清白出獄,官復原職。
輝煌之地穢濁暗生,堂皇之處陰私盡藏。在這場轟轟烈烈的宮變事后,表面好似政治清明,但實際死的死,傷的傷,平了舊恨,卻也添了新怨,只在暗中蓄勢,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
這是歷朝歷代永不能平息的沖突。即使過上百載千年,也不能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