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魂鎖孤女,開局地獄】
我死了,可我走不了。
我的魂魄像一片稀薄的影子,被無形的鎖鏈死死釘在四歲的女兒暖暖身邊。我眼睜睜看著她,我那粉雕玉琢、曾被我和夫君李修文捧在掌心怕化了的暖暖,被塞進一輛顛簸的騾車,送往城郊她唯一的親人——我的庶姐,柳氏家。
車簾掀開,柳氏那張刻薄的臉出現在眼前。她一把將暖暖從車上拽下來,力道大得暖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粗糙的麻布衣裳,根本遮不住她細嫩肌膚下那隱約可見的淤青,那是送她來的人一路上的照拂。
喲,這就是那罪臣之女看著倒還齊整。柳氏捏住暖暖凍得發紅的小臉,左右端詳,眼神像在估量一頭待宰的牲口,就是不知道能吃多少飯,別是個賠錢貨!
暖暖疼得皺緊了眉頭,眼里迅速蒙上水汽,卻死死咬著下唇,不敢哭出聲。她記得我臨死前最后的叮囑:暖暖要乖,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乖我的傻女兒!在這豺狼窩里,你的乖巧,就是遞給他們剜你心頭肉的刀子!
我瘋狂地撲過去,想撕爛柳氏那張令人作嘔的嘴臉,想抱住我瑟瑟發抖的暖暖,可我的手一次次穿透她們的身體,帶起的只有刺骨的寒意和無邊的絕望。我甚至無法為她擋住一絲寒風。
當家的,你看這丫頭片子,柳氏轉頭,朝那個滿身酒氣、眼神渾濁的姑父,她的丈夫王瘸子,諂媚地笑,咱們白撿來的,養大了說不定還能換幾個錢給她找個好人家……
換錢一個丫頭片子能值幾個子兒王瘸子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渾濁的眼睛嫌惡地瞥了暖暖一眼,賠錢貨!不過家里正好缺個劈柴洗衣、喂豬掃地的,就讓她干活抵飯錢吧!省得老子還得花錢雇人!
哎喲,還是當家的想得周到!柳氏立刻眉開眼笑,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她隨即臉色一沉,指著院子角落那堆滿雜物、陰暗潮濕、連窗戶紙都破了的小破屋,死丫頭,以后你就睡那兒!記住了,我們家不養閑人,明天天不亮就給我起來干活!聽見沒有!
她粗魯地推了暖暖一把,小小的身子像斷線的風箏,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墻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我仿佛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心痛得幾乎要魂飛魄散。
暖暖踉蹌著,小手下意識地捂緊了貼身小衣的口袋——那里藏著我拼死塞給她、我們家唯一沒被抄走的念想,一支磨得光滑的舊銀釵。那是我出嫁時母親給的,雖不值錢,卻是暖暖此刻唯一的慰藉。
柳氏眼神一厲,像鷹隼盯住了獵物,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捂著什么呢鬼鬼祟祟的!給我拿出來!
她不由分說,伸手就去掏暖暖的口袋。暖暖嚇壞了,拼命掙扎,小手死死護住口袋:不……不要!這是娘留給我的!
娘你娘早就死了!你爹也死在牢里了!你現在就是個沒人要的喪門星!柳氏啐了一口,手上力氣更大,刺啦一聲,撕破了暖暖本就單薄的小衣。那支銀釵叮當一聲掉在地上,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
柳氏眼睛一亮,立刻彎腰撿起,放在手心掂量:喲,還是個銀的算你這死丫頭還有點用處!她毫不猶豫地將銀釵揣進自己懷里,對著還在地上發抖的暖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滾進去!再敢藏東西,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暖暖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又看看那緊閉的、散發著霉味的破屋門,終于忍不住,細細的嗚咽聲從喉嚨里溢出,卻又立刻死死捂住嘴,不敢讓哭聲變大。
她縮在墻角,像一只被遺棄的小貓,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顫抖。
我飄在她身邊,心如刀絞,恨意滔天。我恨柳氏的刻薄寡恩,恨王瘸子的冷漠貪婪,更恨我自己的無能為力!我連抱抱她,告訴她娘在這里都做不到!
這只是開始,我知道。在這冰冷的人間,等待我可憐的暖暖的,將是怎樣的地獄我的魂魄為何不散難道就是要我親眼看著我的女兒,在這無邊的苦海里掙扎沉淪嗎!
【第2章:稚肩泣血,無聲掙扎】
天還沒亮,雞剛叫第一遍,暖暖就被柳氏尖利的叫罵聲從冰冷的稻草堆上拽了起來。
死丫頭!睡得跟豬一樣!還不快起來干活!
四歲的孩子,本該還在母親懷里撒嬌的年紀,卻要踮著腳尖,去夠那比她還高的灶臺,學著燒火。煙熏火燎,嗆得她眼淚直流,小臉被熏得像只花貓。柳氏卻在一旁監工,稍有不慎,竹篾條子就抽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紅痕。
早飯沒有她的份。柳氏一家三口吃著熱騰騰的白面饅頭和稀粥,暖暖只能在旁邊看著,然后去刷那油膩膩的碗筷。她的小手凍得通紅,浸在冰冷的井水里,幾乎失去知覺。
洗衣、劈柴、掃院子、喂豬……繁重的活計一樣樣壓在她稚嫩的肩膀上。那瘦小的身軀仿佛隨時都會被壓垮,可她只是默默地做著,不哭不鬧,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
她的表哥,柳氏和王瘸子的獨子,一個七八歲的蠻橫小子,名叫王寶,更是將欺負暖暖當成了樂趣。暖暖好不容易等到中午,能分到一個冷硬的、幾乎能硌掉牙的黑面窩頭,王寶卻常常沖過來一把搶走,扔在地上踩幾腳,再得意洋洋地看著她。
賠錢貨!喪門星!只配吃豬食!他學著他爹娘的腔調罵道。
暖暖只是默默地看著地上的窩頭,小小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卻終究沒有去撿。她餓得頭暈眼花,也只是走到墻角,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把頭埋進膝蓋里。
我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心疼得無以復加。我多想告訴她,暖暖,反抗啊!去搶回來!你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你有娘!娘就在這里!
可我說不出口,她也聽不見。
夜深人靜,是暖暖唯一能喘息的時刻。她會偷偷從稻草堆里摸出一塊小小的、圓潤的鵝卵石,那是她在河邊洗衣時悄悄撿回來的。她把那石頭貼在臉上,仿佛那就是我留給她的銀釵,是她與我之間唯一的聯系。
娘……她小聲地、帶著哭腔地呢喃,暖暖好冷……暖暖好餓……
娘說,暖暖要乖……她一遍遍重復著這句話,像是在給自己催眠,又像是在質問我。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身下的稻草。
乖這個字,此刻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插在我的心口,反復攪動。是我錯了!我不該教她乖巧,不該教她在惡人面前隱忍!這份所謂的懂事,正在一點點扼殺她的生氣,將她推向更深的深淵!
我憤怒,我悔恨,我絕望!我的魂魄因這強烈的情緒而劇烈波動,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一陣陰冷的風毫無征兆地吹過,將窗戶紙吹得嘩嘩作響,屋角那盞昏暗的油燈猛地跳動了一下,險些熄滅。
暖暖被驚動了,怯怯地抬起頭,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小臉上滿是茫然和恐懼。
娘……是你嗎她試探著問,聲音細若蚊蚋。
我猛地停住。她……她能感覺到什么嗎
不,不可能。她只是個孩子,只是太害怕了,太想我了。
我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不愿再驚嚇到她。我只能無聲地靠近,用我這虛無的形態,徒勞地想要將她攏在懷里,為她驅散一絲寒冷。
日子一天天過去,暖暖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單薄,臉頰也日益消瘦,只有那雙眼睛,偶爾在看向天空時,還會流露出一絲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深沉的哀傷和……期盼她在期盼什么期盼我能真的出現,帶她離開這地獄嗎
我的傻女兒,娘何嘗不想可娘只是一縷孤魂,連觸碰你都做不到啊!
這暗無天日的日子,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第3章:凜冬殺機,一線生機】
凜冬已至,北風呼嘯,滴水成冰。
城郊的小河結了厚厚的冰層,成了孩子們玩耍的場所。這天下午,王寶帶著幾個村里的野小子在冰面上追逐打鬧,全然不顧冰面邊緣已經開始融化的跡象。
撲通一聲,伴隨著一聲驚恐的尖叫,王寶腳下的冰層突然碎裂,整個人掉進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等大人們手忙腳亂地把他撈上來時,他已經凍得渾身發紫,嘴唇烏青,人事不省。
柳氏和王瘸子頓時慌了神,抱著兒子哭天搶地,連夜請來了鎮上最好的郎中。
郎中診脈后,捋著胡須,面色凝重:令郎這是寒氣入體,傷了肺腑,高燒不退。尋常湯藥怕是難以見效,需得一味珍稀藥材——雪蓮子,以猛藥吊住性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雪蓮子王瘸子失聲叫道,那可是天山上的寶貝,千金難求!我們這窮家小戶,哪里弄得到
柳氏更是哭得癱軟在地:我的兒啊!我的寶兒??!這可怎么辦??!
郎中嘆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柳氏的哭嚎和王瘸子的唉聲嘆氣。絕望的氣氛籠罩著這個本就貧困的家。
我就飄在旁邊,冷眼看著這一切。王寶的死活,我并不關心,甚至隱隱覺得這是報應。但我的心頭卻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柳氏夫婦是何等自私涼薄之人,為了他們的寶貝兒子,他們什么事做不出來
果然,到了深夜,我聽到了他們壓低聲音的密謀。
當家的,寶兒不能死?。∷墒俏覀兝贤跫椅ㄒ坏母?!柳氏抽泣著,聲音里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厲,那雪蓮子,聽說鎮上的王員外家就有!他家老太爺前些年病重,花大價錢買過。
王員外王瘸子皺眉,他憑什么給我們我們拿什么換
我們……柳氏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變得陰冷,我們不是還有那個賠錢貨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
只聽柳氏繼續說道:那丫頭雖然年紀小,但眉眼間有幾分她娘當年的狐媚樣子。王員外那個傻兒子,不是一直說不上媳婦嗎聽說他家正想買個丫頭回去當童養媳,等傻兒子大了好圓房!我們把暖暖送過去,就說她是自愿的,換那雪蓮子來救寶兒!總歸是個丫頭片子,養大了也是潑出去的水,不如現在換點實在的!
童養媳給王員外那個傻子王瘸子有些猶豫,那王傻子聽說還打人……
打人怎么了總比寶兒沒命強!柳氏咬牙切齒,就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找王家的管事!晚了寶兒就沒救了!
我如遭雷擊,魂魄都在顫抖!他們竟然……竟然要賣掉暖暖!賣給那個聲名狼藉的王員外家,給那個又傻又暴戾的兒子當童養媳!那簡直是把暖暖往火坑里推,往死路上逼!
我沖到他們面前,聲嘶力竭地尖叫:不準!你們這群畜生!不準動我的暖暖!
可他們聽不見,也看不見。他們已經打定了主意,為了救他們的兒子,犧牲我的女兒。
而此刻,就在隔壁那間破屋里,門板的縫隙透進一絲微弱的光。暖暖蜷縮在稻草堆里,小小的身子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她顯然也聽到了隔壁的對話。
我飄到她身邊,看到她的小臉慘白如紙,那雙原本還殘存著一絲光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種可怕的、死寂般的空洞。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默默地、用盡全身力氣攥緊了那塊一直藏在懷里的、冰冷的鵝卵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份死寂,比嚎啕大哭更讓我心碎。我知道,她的心,在那一刻,已經死了。
我驚駭欲絕,瘋狂地沖擊著這無形的囚籠,想要沖破束縛,想要阻止這一切??蔁o論我如何努力,都只是徒勞。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我的女兒,一步步被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時間不多了!柳氏說明天就要去找王家管事!我該怎么辦我能做什么
難道真的……只能看著暖暖被賣掉嗎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將我徹底淹沒。夫君,你在哪里你若泉下有知,可知我們的女兒正身處何等絕境!
【第4章:絕境驚雷,天降轉機】
時間如同酷吏手中的鞭子,無情地抽打在我焦灼的魂魄上。
柳氏果然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她便換上了一件稍顯體面的舊襖子,臉上擠出討好的笑容,匆匆往鎮上趕去。我知道,她是去找王員外的管事了。
王瘸子則守在王寶的床前唉聲嘆氣,時不時看一眼窗外,眼神復雜。他或許有一絲良知未泯,但對兒子的擔憂和對柳氏的畏懼,終究壓倒了一切。
暖暖被鎖在了那間破屋里。柳氏怕她跑了,或者做出什么傻事,臨走前特意用一把大鎖鎖住了房門。
屋子里一片死寂。暖暖就那樣坐在冰冷的稻草堆上,背靠著潮濕的土墻,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生命的泥塑娃娃。她的眼睛空洞地望著破舊的門板,仿佛在等待著最終審判的降臨。
我飄在她身邊,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我一遍遍呼喚著她的名字,試圖將我的意念傳遞給她:暖暖,別怕!娘在這里!想想辦法,一定要活下去!
可她聽不見。她沉浸在自己的絕望里,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
時間一點點流逝,日頭漸漸偏西。柳氏回來了,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興奮和疲憊。她隔著門板對暖暖喊道:死丫頭,明天收拾干凈點!王家管事來看過了,對你還算滿意!彩禮——哦不,是換藥錢,明天就能送來!到時候你就跟他們走吧!
明天!就是明天!
我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
柳氏打開鎖,扔進來半個冷硬的窩頭:吃了!明天別一副要死的樣子,晦氣!說完,又重新鎖上了門。
暖暖看也沒看地上的窩頭,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夜幕降臨,寒風嗚咽,如同鬼哭。這是暖暖在這個所謂的家的最后一夜。明天,她將被送往另一個更加可怕的地獄。
我守在她身邊,感受著她身上散發出的徹骨寒意和死寂般的絕望。我的魂魄因為無邊的憤怒和痛苦而扭曲、顫抖。我恨這世道的不公,恨人心的險惡,恨我自己的無能!
難道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夫君的冤案,難道就永遠石沉大海了嗎那些曾經受過夫君恩惠的人,難道都忘了他的恩情了嗎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無邊的黑暗吞噬時,異變陡生!
砰!砰!砰!
一陣急促而響亮的敲門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院子里的狗瘋狂地吠叫起來。
王瘸子和柳氏被驚醒了,驚疑不定地互相看了一眼。這么晚了,會是誰
誰……誰啊王瘸子壯著膽子問道。
門外傳來一個洪亮而威嚴的聲音:官府辦案!開門!
官府!
柳氏和王瘸子嚇得魂飛魄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們做賊心虛,第一反應就是賣掉暖暖的事情敗露了!
王瘸子哆哆嗦嗦地去開門,柳氏則慌忙想把屋里可能與王家交易有關的東西藏起來。
門開了,幾名身著官服、腰佩長刀的官差大步走了進來,為首一人面容剛毅,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院內的一切。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角落那間被鎖住的破屋上。
里面是什么人為首的官差沉聲問道,他正是奉了上司之命,前來尋訪李修文遺孤的張捕頭。
沒……沒什么人……柳氏強裝鎮定,擠出笑容,就是一個……遠房的窮親戚家的孩子,腦子有點不靈光……
張捕頭眉頭一皺,顯然不信。他直接上前,對著那把大鎖,猛地一腳踹去!
哐當一聲,鎖應聲而落!
破舊的木門被推開,露出了里面蜷縮在稻草堆里的暖暖。
借著官差手中火把的光亮,張捕頭看清了門里的景象——陰暗潮濕的小屋,散發著霉味,一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指痕,眼神空洞,形容枯槁,哪里還有半分四歲孩童該有的模樣!
張捕頭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股怒火直沖頭頂!
這就是你們說的‘遠房親戚’!他厲聲喝問,聲音如同驚雷,你們就是這樣‘照顧’忠良遺孤的!
忠良遺孤!
柳氏和王瘸子如同被雷劈中,癱軟在地,面無人色。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他們視為累贅、任意欺凌打罵甚至準備賣掉的賠錢貨,竟然是官府要找的忠良遺孤!
我懸在半空,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是夫君!是夫君的冤案昭雪了!有人來救暖暖了!我的暖暖,得救了!
巨大的情緒沖擊下,我的魂魄劇烈波動,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暖暖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她緩緩抬起頭,空洞的眼神望向門口那威嚴的身影,又轉向我所在的方向,那死寂的眸子里,終于,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天無絕人之路!絕境之中,終現驚雷!
【第5章:惡有惡報,重返京華】
張捕頭帶來的消息如同平地驚雷,徹底炸懵了柳氏和王瘸子。
李大人……李修文大人的冤案,已經由新任的刑部侍郎周大人親自復核,查明乃是奸人誣告陷害!張捕頭聲音鏗鏘,目光如電,掃過癱軟在地的兩人,圣上得知李大人蒙冤,痛心疾首,已下旨為其恢復名譽,追贈爵位,并命我等務必尋回李大人唯一的血脈,好生撫慰!
他轉向暖暖,臉上的怒容瞬間化為無限的憐惜和愧疚:小小姐,讓你受苦了。我們來晚了。
暖暖似乎還沒完全從震驚和麻木中回過神來,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小手依舊緊緊攥著那塊鵝卵石。
你們……你們這對狗男女!張捕頭猛地轉身,指著柳氏和王瘸子,怒不可遏,李大人在時,對你們也算照拂有加吧如今他遭奸人所害,你們非但不思報恩,竟如此苛待他的遺孤!簡直喪盡天良!
他目光一掃,看到了柳氏懷里鼓鼓囊囊的,厲聲喝道:那是什么拿出來!
柳氏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捂緊懷里。張捕頭身后的兩名官差立刻上前,一把就將柳氏懷里的東西掏了出來——正是那支被她搶走的銀釵,還有幾張寫著字的紙,似乎是……賣身契的草稿!
好啊!張捕頭拿起那幾張紙,一看之下,更是怒發沖冠,你們竟然還想把小小姐賣給王員外家的傻兒子當童養媳!換錢給你們的寶貝兒子治??!
人證物證俱在,柳氏和王瘸子再也無法狡辯,只能磕頭如搗蒜,哭喊著饒命。
饒命你們虐待忠良遺孤,意圖販賣人口,樁樁件件都是重罪!張捕頭冷哼一聲,對手下喝道,把這兩個畜生給我拿下!帶回衙門嚴加審問!
不!不要??!官爺饒命!我兒子還病著……柳氏凄厲地尖叫著,卻被官差粗暴地堵住了嘴,和王瘸子一起被反剪雙手,押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王寶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和無人理會的哭鬧。
惡有惡報,來得如此之快!我看著他們被押走,心中沒有絲毫憐憫,只覺得痛快!
張捕頭走到暖暖面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小小姐,別怕,壞人都被抓走了。我是張全,是你父親生前的好友周大人的屬下。周大人一直記掛著你父親的恩情,得知你在此受苦,特意派我來接你回京城。
他從懷里拿出那支銀釵,輕輕放到暖暖的手心:這是你的東西吧收好。以后再也不會有人搶你的東西了。
暖暖低頭看著手心里熟悉的銀釵,冰冷的觸感傳來,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她抬起頭,看著張捕頭,那雙死寂的眼睛里,終于有了一絲活氣,像冰封的湖面裂開了一道縫隙。
京城……家她用細微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道。
對,回家!張捕頭用力點頭,眼眶有些發紅,回我們自己的家!
他脫下自己的外袍,小心地裹在暖暖瘦小的身上,將她抱了起來。暖暖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張捕頭抱著她,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
臨走前,暖暖突然掙扎了一下,小手指著我一直站立的那個破敗的窗戶。
張捕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黑漆漆的窗欞和呼嘯的寒風。
暖暖卻仿佛看到了什么,她對著那個方向,用盡全身力氣,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娘,我們回家了。
那一刻,陽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烏云和漫長的黑夜,灑在了她的臉上。我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包裹了我冰冷的魂魄。積壓在心頭的無邊痛苦和絕望,仿佛被這句話輕輕拂去了一層。
我的眼淚(如果魂魄有淚的話)洶涌而出。
嗯,暖暖,我們回家。我在心里回應著,聲音哽咽。
張捕頭抱著暖暖,帶著她離開了這個如同噩夢般的地方。馬車緩緩啟動,駛向通往京城的路。
我的魂魄緊緊跟隨著馬車。我知道,這只是開始。京城,是夫君冤案昭雪之地,或許也是風波未平之處。但無論前方是坦途還是荊棘,只要我的暖暖還需要我,我就會一直守望著她,用我這殘存的意念,祈禱她往后的人生,能如她的名字一般,多一些溫暖,多一些陽光。
我的守護,還遠遠沒有結束。
【第6章:京華風雨,暗流初顯】
馬車一路疾馳,朝著京城的方向駛去。
車廂里燒著炭盆,暖意融融。暖暖裹在張捕頭厚實的袍子里,懷里緊緊抱著那支失而復得的銀釵,小臉依偎在柔軟的皮毛上,或許是幾天來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溫暖,她沉沉地睡了過去。即使在睡夢中,她的小眉頭也微微蹙著,似乎還在被噩夢纏繞。
我守在她身邊,看著她蒼白消瘦的小臉,心中既酸楚又慶幸。
張捕頭坐在對面,看著暖暖,眼神復雜,有憐惜,有憤怒,也有著一絲沉重。
馬車行得平穩,他似乎怕驚醒了暖暖,壓低了聲音,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我這個看不見的聽眾訴說。
小小姐,你放心。周大人說了,一定會為你父親討回公道,讓那些奸佞小人付出代價。
你父親李修文大人,那可是真正的好官?。傉话?心系百姓。當年若不是他力排眾議,為我等伸冤,周大人恐怕也……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嘆了口氣。
可惜,奸臣當道,忠良蒙冤……這次復核案卷,才發現當初的所謂‘證據’,漏洞百出,分明是有人精心構設的陷阱!
我的心猛地揪緊。果然,夫君的案子背后另有隱情!
周大人查到,當初主導構陷李大人的,正是如今權勢熏天的吏部侍郎,王啟年!張捕頭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此人心狠手辣,黨羽眾多。雖然這次李大人的冤案得以昭雪,但他并未受到實質性的懲處,只是被圣上申斥了幾句,罰了半年俸祿。
王啟年!吏部侍郎!
這個名字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腦海。我記起來了!夫君生前,曾多次因為反對王啟年的一些罔顧民生的政策而與之發生爭執。原來,竟是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夫君,毀了我的家!
周大人擔心,王啟年此人睚眥必報,如今李大人雖然平反,但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尤其是在得知小小姐你還活著之后……張捕頭憂心忡忡地看著熟睡的暖暖,京城雖然繁華,卻也是龍潭虎穴。小小姐,接下來的路,怕是不會太平。
我的魂魄瞬間繃緊。剛剛燃起的希望和安心,立刻被新的陰影籠罩。
是啊,王啟年還在!這個害死夫君、讓我們家破人亡的元兇還身居高位!他怎么會輕易放過暖暖這個后患
柳氏和王瘸子只是利欲熏心的蠢貨,而王啟年,才是真正隱藏在幕后的毒蛇!
暖暖此刻雖然脫離了虎口,卻可能即將踏入另一個更加兇險的狼窩!
馬車外的風雪似乎更大了,呼嘯著拍打著車窗,仿佛預示著京城那即將到來的風雨。
暖暖在睡夢中不安地動了一下,小手抓得更緊了。
我靠近她,用盡我所有的意念,想要給她傳遞一絲力量和勇氣。暖暖,別怕。娘會一直陪著你。無論前面是刀山火海,娘都會護著你。這一次,娘絕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馬車繼續前行,載著熟睡的女孩,載著無聲守護的魂魄,載著一個未竟的復仇誓言,駛向那風云變幻的京城。我知道,一場新的、更加兇險的較量,即將在那里展開。而我的暖暖,這個年僅四歲、剛剛逃離地獄的孩子,將不得不再次面對這世間的險惡。
【第7章:稚語驚心,毒蛇暗襲】
抵達京城時,已是傍晚。
周大人早已安排妥當,將暖暖暫時安置在一處僻靜的宅院里。這里環境清幽,仆從也都是周大人精心挑選的可靠之人。
暖暖換上了干凈柔軟的新衣,雖然依舊瘦弱,但眉眼間的怯懦和死寂,似乎被這幾日的安穩沖淡了一些。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默,偶爾會對照顧她的嬤嬤露出一個淺淺的、羞澀的笑容,雖然那笑容里還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周大人親自來看過暖暖幾次,他是個面容清癯、眼神溫和的中年人??吹脚?他總是忍不住嘆息,言語間充滿了對夫君李修文的敬佩和惋惜,也承諾一定會保護好暖暖。
然而,平靜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王啟年那條毒蛇,果然按捺不住了。
這日午后,一個自稱是吏部王侍郎府上派來的婆子,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來到了宅院門口,說是王侍郎聽聞故人之女回京,特意送些點心來,聊表慰問。
負責看守宅院的張捕頭警惕性很高,攔住了婆子,仔細盤問。那婆子對答如流,言語間滴水不漏,只說是奉命行事。
張捕頭不敢怠慢,也不敢輕易將東西拿進內院,便將食盒暫時扣下,說要請示周大人。
我飄在旁邊,看著那食盒,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王啟年是什么人他會好心送點心這里面一定有鬼!
data-fanqie-type=pay_t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