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幼時的那些事,宿時月一直將其藏在自己心里最深的某個角落。她藏得夠深,以至于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忘了那一切。
畢竟她也說不上自己對那段記憶的感情,是排斥?是恐懼?還是厭惡?
宿時月一直覺得只要不去想不去碰,那些時光就會逐漸黯淡,直至最后消散......至少于她而言。
所以當她重新看到那個小小的自己時,她想——
完了。
宿時月的出生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據說那是南方十幾年都沒見過的一場大雪。
白雪裹挾著寒意,掩蓋住滿地的塵土,帶來了宿時月。
不,當時的她叫宿離。
宿離不懂這個名字的意思,她甚至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可她無意間聽到了父母商議如何把她賣給人販子,還有在她三歲被賣卻又自己逃回家時,看到的母親高高隆起的肚子。
宿離知道了,大雪帶來的不是新生,而是壓抑的、難以喘息的——痛苦。
六個月后,正值酷暑。母親挺著八個月的肚子路邊擺攤,卻中暑暈倒,在醫院痛苦誕下一子后難產去世。
宿離記得當從手術室傳出的痛苦的低吼、絕望般的哀嚎,還有所謂新生的啼哭。
父親生疏地抱著弟弟,笑得眼角皺紋緊緊挨在一起。開心的模樣讓宿離差點想去掀開白布,確定一下躺在那里的是不是他的愛人,自己的母親。
父親一家費盡心思,給弟弟起名叫宿久安。
久安久安,長久平安。
但老天估計也不能接受宿離的父親就這樣完成心愿,兩歲半時,宿久安查出了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
宿離很不開心。
她想,為什么明明是要懲罰父親,最后卻把病落到了宿久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