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蹺
悅福樓二樓的大堂一角。
一張舊案板,板上一醒木,磨得發亮的梨花椅上坐著一位頭發發白的老者,身材瘦長,面容黑窄,皺紋密布。手上搖著一把破舊的折扇,扇面黑乎乎一團,像是隨性潑墨而成。身上是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長衫,翹著二郎腿,形態羈狂。
臺下聽眾滿座,擠得一層又一層。店家小二忙著上茶,忙碌其間。甚至還有樓下小童溜上來,提著瓜子花生,穿梭在人群里,十分熱鬧。
幾人上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擁擠的景象。何元給了店家一大筆銀子,臨時得了個靠窗的坐處,才讓扶光和重明不斷挑剔嫌棄的嘴巴歇下來。
“砰——”醒木一拍,臺下熙熙攘攘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
沅先生的雙目輕輕一掃,若有似無頓了下,而后看向正前方,扶須仰首,娓娓道來,“今日老朽說個奇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宛珠總覺得這位沅先生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看過來,帶著意味不明的深意。
“話說泓泉村的凈盧寺三年前……”
“誒,沅先生,你這不是講過了?”臺下有人不滿,大聲道。
立馬有人符合,“是啊!這都說兩回了。”
“莫急莫躁,今日有緣人來此,須得還說上一回!”案后的人不急不慌,緩緩扶須搖頭,形態舉止自然隨意,絲毫不為眾人的不滿而慌亂改口。
有緣人?
下面的人面面吹噓,又四周左右看了看,沒見到他說的有緣人。只有人突然瞥到樓梯欄邊旁的一個潦倒身影。
“沅先生,你說的不會是他吧!”人群循聲看去,一個乞丐醉臥在地上,雙眼迷離,神情醉熏,看著喝了不少。
大堂里頓時發出一陣哄笑聲。
宛珠幾人順著手指望去,樓梯欄邊,一個衣衫襤褸,頭發凌亂的男人斜坐著,聳拉著肩膀,雙腿隨意地搭在地上,身上一股難聞的酒糟味。
旁邊有人經過,嫌他擱在地上的腿礙事,抬腳踢了下,而后啐了一口,言語中掩不住的厭棄,“癩皮汪,又沒銀子喝酒了?”
坐著地上的諢名癩皮汪,是城里有名的破落人,嗜酒如命,以前也算家境殷實,后來遭了一場災,妻女都沒了,留下他一個孤家寡人。城里街坊見他無家可歸,整日游蕩在街上,偶爾也會給他些銀子接濟,只是都被他用來買酒了,久而久之,也沒人可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