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嵐對著兩人微微頷首，接著轉(zhuǎn)身看向玉滟，正色道：“玉滟，我且問你，你這幾個月來可曾上過靈山？”

    “真尊說什么呢！靈山禁地，我去那兒干嘛！”玉滟連忙反駁。

    乘嵐不為所動，仍然定定地看著玉滟。

    玉滟被他盯得汗如雨下，只好干笑著承認(rèn)：“好吧，我之前是老偷偷上去睡覺……”他偷摸打量著乘嵐的眼色，見對方不曾動怒，這才敢補充了一句：“上一次去靈山，是一個月前的時候。”

    “哪一天？告訴我具體的時間。“乘嵐立即追問。

    玉滟掰著手指算了片刻，才遲疑道：“我記得，應(yīng)當(dāng)是上月十五。“即是一月又兩旬之前。玉滟微微一頓，連忙又找補起來：“不過我只在山腳囤了個窩，根本沒上山去——您也知道，我根本上不去。”

    上月十五，正是乘嵐曾從魔修記憶中所得知的“魔尊現(xiàn)世”之日。

    他清楚地記得，他從魔修的識海之中看到，圓月高掛，一個身著白衣的身影站在猩紅的巖石上，緩緩地轉(zhuǎn)過身來——一切戛然而止。

    他沒能看到白衣人的臉，因為在轉(zhuǎn)身的片刻，魔修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直到醒來后，魔修才意識到，自己如今雙眼空空，竟然是連眼睛也被挖走了。可即便白衣人在魔修的記憶中不過是驚鴻一瞥，那道身影卻緩緩與乘嵐記憶中的另一道身影重合。

    只消對視便能在對方的識海中刻下烙印，從而悄無聲息地影響修士的潛意識和認(rèn)知，古往今來，天底下只有紅沖有這樣的本事。

    他在魔修的心中印刻下自己的身份，魔修因此奉他為主，即便被挖去雙眼，仍然不辭辛苦地離開魔域，甚至冒險回到正道仙門所管轄的地域，將此事告知潛伏該地的魔修。若非如此，也不會落到乘嵐的手中。

    就像魔修認(rèn)為這是本應(yīng)在三百年前死去的魔尊重現(xiàn)于世一般，乘嵐的心中幾乎也要這樣覺得了。

    幾乎。

    然而，正如乘嵐所說，這世上不會有一個人，能夠比他更確定紅沖的死。

    他親手將露殺劍捅入紅沖的心口，看著紅沖苦笑著咳出大口大口的鮮血，看著紅沖的眼中漸漸失去光彩，看著那道身影落入巖漿，在轉(zhuǎn)瞬之間便化成了煙氣，消散于天地之間。

    這一幕魂牽夢繞了三百年，時至今日仍然猶在眼前，仿佛就發(fā)生在上一刻，就發(fā)生在……剛才。

    乘嵐閉了閉眼睛，再次睜眼時，已經(jīng)強迫自己撇開了心中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