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仲子兮(九)
武延安看著對面的人時不時拿筆在一頁上勾掉一兩個名字,他借此打量著對方,感覺到武延秀這次從東突厥回來后和六年前不一樣了,不只是在外貌上。
“總覺得你和之前不一樣了。”
武延秀聽到他的話后停頓了一瞬,而后抬起頭沒說話,但武延安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來了,意思是他在說什么廢話。
武延安抬手撓了撓眉毛,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句話太過莫名其妙。那么小被送去和親,而后又在突厥王庭被關了六年,回來后發先父母和兄長都不在了,性格有所變化也不奇怪。不過他有些好奇,前段時間為了避免崔明婉說親寧愿躲在寺里也不回來的人,怎么如今倒著急著選人成婚了。
武延秀低頭翻著手中的冊子,察覺到武延安還沒有起身回自己院子的打算,便問道:“你還有事?”
“沒有。”武延安心有戚戚,“讓我在你這兒先躲一會兒,回去阿銘煩得慌。”
武丞銘是魏王武延義和崔明婉的孩子,如今已經快四歲了,平日里素愛纏著武延安鬧騰,雖說小團子喊他四叔時聽得人心軟,但老是鬧騰也招架不住,更何況他本就不是喜歡小孩子的人。
武延秀沉默半晌,說:“我記得他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對啊,也就再過五六日了。”
武延安有些無聊,將手伸向一旁的琴譜,還未觸及上面的那一簇花椒就被人制止了,他一臉疑惑。
武延秀也似乎覺得自己舉動有些奇怪,便松了手,任由著武延安將花椒下面的琴譜抽走。他看著手中冊子上的那些名字,腦海中卻是今日歸義坊巷子里的場景,以及李裹兒上車前隱隱要發怒的神情,不禁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調笑她了,下次見面一定要給她賠罪。
“嘖嘖嘖,這又是哪個姑娘送的?”武延安隨意翻了翻琴譜,便看到中間一頁夾著的紫紅色旌節葵,已經便書頁壓的扁平,好在汁水并沒有弄臟書頁。
“自己撿的。”那朵花確實是自己從李裹兒腳邊撿的,后來便被武延秀順手放進了那本琴譜里,思及此他又想到另一件事,他合上冊子看著對面的武延安,猶豫著開口:“我問你件事。”
武延安常年與那些樂伎舞姬打交道,對琴譜還真有些研究,聽到他開口頭也沒抬,說:“問吧。”
“......為什么崇訓和郡主還沒有孩子?”
武延安聞言抬起頭看著他,武延秀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八卦,但話已然問出來了,也沒必要在找補。
“這你還真問對人了。”武延安放下手中的琴譜,語氣中還有些忿忿不平,“我也是之前聽二哥和嫂嫂說的,三年前邵王和大哥那件事,叔父為了明哲保身沒有為大哥和圣上求情,東宮對邵王也是放棄的態度,但是安樂郡主不知道,梁王府上下都瞞著她,后來奉宸府內的內侍出了宮,崇訓于心不忍才告訴郡主,反正不知道當時她有沒有和邵王見最后一面,不過她和崇訓似乎也因此事有了嫌隙,再加上后來大嫂去世,郡主受了打擊后大病了一場,身子也就不好了。”
武延秀一時沒有說話,他依稀想起六年前的宮宴,當時還是廬陵王的太子一家回京,天授帝在陶光園內設宴,武延秀跟在當時已經及冠的武延基身后,看著園內花樹下的兩名少女,兩人梳著一模一樣的發髻,穿的衣服倒是不一樣,李仙蕙是一身水紅色的襦裙,旁邊的李裹兒上著黃白游的褙子,下面是一條梔子色的印花襦裙,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只黃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