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斷
醒過來就好了。
念頭才起,他頭稍稍往后一仰,便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過去多久,趙軼只覺得嗓子很難受,他睜開眼,人已經在床上了,被子下面的四肢都酸痛。外面雨還在下,他坐起來,屋里擺著的兩方白布引入眼簾,它們十分強勢地帶著記憶沖進腦子。
他想起來了。
母親她,又奔著父親把他丟下了。
“軼崽。”錢閑注意到這邊,連忙跪起身,一下子竟要撲到地上去,他手一撐,慢慢站了起來。“軼崽,你等等我。”錢閑不知道在手忙腳亂什么,時間明明還有很多。
他踉蹌地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水,“軼崽,喝藥。”
趙軼往床邊挪了一點,乖順地接過碗,視線落到藥湯上,“哥,父親死了。”
錢閑看著他。
“母親也死了。”趙軼道,“我還沒跟她講蕭姐姐說的話。”
錢閑站在那兒,垂著頭,露出冷白的脖子,什么也說不出來。
趙軼的腦子很亂也很安靜,他想做些什么,想去后悔一些什么事情,怪誰都好,讓他有東西去怨恨,有地方去釋放情緒,但他是那么清楚地知道白布下的人再也站不起來了,他的整顆心只剩下茫然。
趙軼等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等什么,什么也沒等到。他自言自語道,“我喝藥吧。這個時候生病不太好。”他昨天哭了很久,現在又發熱,原本就不好聽的嗓子雪上加霜。
錢閑手捂著臉,不可控制地哭起來。
沒有什么是要做,忙碌的時間突然慢了下來。趙軼再一次醒來,懵了很久,他道,“我想走。”
錢閑默了一瞬,往火里丟了紙錢,“要安葬完他們。”
趙軼問,“怎么安葬?”
錢閑將門打開,放那些不時就過來喊幾句的人進來。念叨的教訓是一句沒聽進去,兩個孩子將長輩的尸體處理事宜完全放權給他們。錢閑整理好了東西,打成一個布包,放在床下。“等回魂那天,要跟姨父姨母交代一聲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