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覺得，如果不是李某瘋了，就是留都的那些人瘋了。

    京城的京營軍隊號稱老爺兵，但至少也見識過建奴的軍隊。

    而楠京……那可是被稱為少爺兵的地方，他們可能只在邸報和傳說中聽說過建奴。

    明朝文淵閣的首席大學士周延儒那夜遣散了隨從，獨自在書齋中沉思良久，次日便指派人手前往兵部查詢一名叫做朱樉的京營游擊。

    盡管覺得此事荒誕不經，周延儒心中卻始終存有一線希望，若能與軍事有所牽連，那么首席大學士的位置便唾手可得。

    現任首席大學士韓已處于風雨飄搖之中，因為他是袁崇煥的導師；次席大學士李標年邁，已多次向皇帝請辭，宮中傳出的消息表明，皇帝已準備批準李標的辭呈。

    他的對手僅剩何如寵與錢象坤二人，這兩位比他晚一個月入閣，但現在誰能斷言皇帝一定會選擇周延儒作為首席大學士？

    再說林兆鼎雖然清楚自己晉升為云貴總督幾乎全賴李副將一人之力，但周延儒畢竟是禮部尚書，未來的首席大學士，而且還是“同窗”，如此有力的支持怎能不緊緊抓住？

    收到周延儒的來信后，林兆鼎立刻回信，為了顯示誠意，信中也隱晦地提及了福建兵馬的勇猛。

    前往兵部查詢檔案的人很快向周延儒匯報，結果與他預料的相差無幾，李某信中還附有一封自稱是京營游擊朱樉的信件。

    信中提到受家鄉父老之托前來支援京師，請周延儒在方便時給予關照，這簡直是荒謬，堂堂文淵閣首席大學士怎能與一名游擊有所牽連？

    但當他拿到家仆抄回的文檔時，他立刻意識到了什么，“天啟五年四月，金州都司朱樉調至京營”。

    自從意外與福建李某建立了聯系后，周大學士自然也多方調查了李某的背景，海匪出身，其舊部竟然都在東江擔任副將。

    不知不覺中，周延儒感到朝中似乎又要崛起一個新的軍事家族，那些軍事世家不都是這樣行事嗎？將自己的部下、親族不斷安置于其他軍鎮，逐漸形成了一張龐大的網絡。

    雖然李某的提議頗為誘人，但周大學士心中仍然難以完全信任京營的兵馬能夠收復遵化，他反復思考，最終想出了一個穩妥的辦法。

    明朝現任兵部尚書梁廷棟最近顯得頗為得意，前任兵部尚書申用懋因建奴入侵而被貶，他因精通軍事的名聲從薊州兵備道一躍成為兵部尚書。

    但梁尚書是個聰明人，在兵備道的職位上就已看出大明軍隊的虛弱，想要改變這種狀況卻力不從心，外人看似風光，但他自己清楚，最難做的尚書職位非兵部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