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秉謙皺眉思索片刻，隨即點頭，這樣的相處之道確實令人愉悅。

    大明的科道言官宛如一群狂犬，非真瘋，有背景有靠山者除非有特定目的，否則言官不會輕易彈劾。

    但無后臺的文武官員則不同，出于一些難以言明的理由，他們能圍攻至死方休。

    朱樉掌控海上貿易，不知惹來多少嫉妒。

    然而多年來他能始終保持低調，未在大明朝堂上聲名鵲起，正是依靠這樣的手段，讓一些權貴默默撤回對他的彈劾。

    武將遭官員彈劾本是常事，無甚出格，大體上給予些賄賂便能了事，但屢遭彈劾則成問題。

    多年來朱樉便依靠此法，使得漳泉、閩粵悄然變革，只要有利可圖，無人會與利益為敵。

    “不瞞益庵公，朝中時我與他們并無往來，連書信、拜帖都未曾收到，他們的種種事跡皆從子弟族人書信中得知，此次被罷歸，本以為將隱居山林，但剛離京師，他們便找上門來。”

    皆曾在高層任職，對于人走茶涼之事看得比常人更為透徹，何況被罷免削籍，意味著被徹底打入冷宮。

    張瑞圖至今仍未弄明白，許心素或者朱樉為何還要尋他。

    “我亦如此？深思熟慮后，他們對我族并無特殊照顧。我辭官歸隱后，他們并未對我族人施加苛政，只是遵循他們的規則進行交易，稅款依舊要交，但我族人卻無半點怨言，真是高明……高明！”

    顧秉謙邊說邊拍著大腿，連連贊嘆。

    在大明，自從他晉升為從三品官員后，他家族的稅負和勞役便無人問津，若有官員敢在此事上做手腳，家人必會在書信中提及。

    然而，這樣的事情從未發生，倒是在他被免職后，家中田地被沒收。

    反倒是交易未受任何影響，這讓他得以維持著仆人眾多的舒適生活，族人也未因他被免職而與他疏遠。

    兩人就這樣閑聊著各自的經歷，道路平坦，四馬拉動的馬車疾馳，不久便進入了泉州府城。

    顧秉謙洗了個熱水澡，隨便吃了些東西后便美美地睡了一覺，傍晚被仆人叫醒更衣赴宴。

    宴席并無特別之處，但為了照顧年長者，席間的菜肴頗為清淡，葷菜僅有一道清蒸海魚和燉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