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寬容士紳是太祖的祖制，天下的百姓需要士紳來幫助君王教化，一點點的寬容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百姓的愚昧，需要讀書人來告訴他們道理，教他們規矩，這是自儒家獨尊以來形成的至理，方一志說起來毫無猶豫。

    “我們先不討論百姓是否需要你們的教化，一提到士紳交稅，你就能說出這樣的道理來。

    前段時間朱樉的罪己詔你也看過……”“還請潛夫兄避諱！”聽到朱樉這個名字，方一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嚴肅地向丁芫行禮，似乎再說下去就要斷絕關系。

    “我并不介意非要和你成為朋友，你們的避諱對我們聯盟來說是不存在的，名字如果不能稱呼，那又有什么用？”

    丁芫不過二十六歲，又是在朱樉的影響下成長起來的，心里早已沒有了刻意結交他人的想法。

    況且，按照大明的禮制來說，他和方一志平輩相交都算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一個人是否值得我們尊敬，是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處于什么位置，更何況是繼承自父祖的位置？如果你能接受，我就繼續說，如果不能，那就算了，改天我們繼續上課，以后也不再討論這些事情。”

    方一志愣住了，丁芫的話對他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桐城方家在大明是赫赫有名的，作為方家嫡系嫡子的他，無論在哪里，即使是和方家政見不合的人，表面上也不會說出這樣重的話。

    不在乎和他是否交朋友，但是該說的說，該做的還是要做，課照上，但是批評時弊就不再談了！

    “好，還請潛夫兄繼續講下去，我倒要聽聽你的高見！”

    二十一歲，正是熱血沖動的年紀，方一志漲紅著臉忍住了。

    “你們的皇帝口口聲聲說自己錯了，但就是不說到底錯在哪里，只是因為他個人的失德導致天降罪于天下的大災難。

    希望百姓再忍受幾年，但不管百姓能否忍受，這是承認錯誤還是愚弄人？”雖然說不避諱，但方一志還是低下了頭。丁芫也不至于太過分。

    “但是天下的大災難確實是事實，又遭遇東擄的入侵，朝廷艱難，陛下卻把罪責歸咎于自己，這難道不是大節嗎？”

    這番蒙蔽民眾的言辭，雖然表面上說得頭頭是道，但實際上民眾是否相信并不重要，關鍵在于連士紳們自己都不信，只是這種形式看起來似乎頗為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