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腳京城
說心里話,現在家里已經沒有一粒糧食,餓得耗子都跑了。
我問了下村支書,出遠門是不是需要村里給開一封介紹信,支書倒是大方,當場就給我開了一封介紹信,證明我叫陳原,去北京是去訪友的,然后加蓋了村委會的公章。
我拿到介紹信之后心里頓時就踏實了很多,我沒怎么出過遠門,心里還是挺忐忑的。
我去火車站買票,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火車票是這樣的一個寬兩公分長四公分左右的小紙板兒。我是第二天八點零五的車票,中午十二點二十八分到北京站。
村里有一部手搖電話,我給村支書送了一盒官廳煙,村支書才打開了電話室的門。
他幫我搖電話,然后通過那邊的話務員轉接過去,那邊接電話的是個女人,我說找虎子,她問我找虎子什么事。
我說我是虎子的朋友,我坐明天的火車去北京,到時候需要他去接我一下。那邊女人說知道了,會轉告虎子的。
掛斷了電話之后,村支書問我去北京干啥,我說去找朋友謀個出路。
村支書說,現在改革開放了,很多人都去了南方打工,陳原,你將來要是發財了,別忘了大叔啊。我笑著說那不能。
我也沒有什么好帶的,幾件衣服,從大板柜里找出來一套還算新的被褥,這被褥還是我祖母的嫁妝帶過來的,都是好棉花的。
最貴重的東西就是那把梳子和那本看起來有些云里霧里的《地理萬山圖》。
雖然看不太懂,但這是祖母留下來的東西,也算是個念想。
我把那塊金牌縫到了自己的褲衩子上,都說火車上有很多小偷,別的東西偷了就偷了,這東西不能丟。
從這天下午我就斷了頓兒,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人借糧食了,就這樣忍著,心說忍到明天中午見到虎子就有吃的了。
也是從這天我才知道,這世上最難以忍受的事情就是饑餓。我尋思著睡著了就不餓了,但是偏偏就餓得睡不著。我只能去水缸里喝涼水充饑。
在炕上躺到了后半夜又覺得冷,干脆就下炕去抱柴火燒炕,把炕燒熱乎了我就蜷縮在炕上忍著。到了早上的時候,我餓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心生一計,去敲響了隔壁的大門。
經過商量,他們給了我幾塊烤紅薯,我把門口那一堆糞送給隔壁了。
也就是這幾塊烤紅薯,支撐著我走到了火車站,準時上了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