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鳴多撞破樊樓雕花窗的瞬間，緊隨而至的楊戩抬手發(fā)出袖箭，暗箭緊擦著他的耳際飛過。箭簇釘入身后"流觴曲水"的金絲匾額，炸開的磷火瞬間引燃蜀錦帷幔——這是金軍攻城用的火鳶箭！

    "西北角第三個(gè)氣窗！"周鳴多默念王舜臣臨終提示，在梁柱間騰挪的身影驚起滿樓歌妓，她們四下逃避。

    三樓傳來的琵琶聲突然變調(diào)，在鋼弦同時(shí)崩斷的銳響中，十二名持弩刺客破屏而出。

    箭雨封死所有退路時(shí)，周鳴多纏上幔帳猛然下墜。腰間纏著的幔帳層層展開，竟是用波斯天蠶絲織加上金絲織就的防火綢！箭矢釘入綢緞的悶響里，他瞥見刺客腕口的狼頭刺青——與陳橋驛伏兵如出一轍。

    木質(zhì)地板承受不住周鳴多巨大的下墜力，發(fā)出“咔咔”的聲音，就在他墜入地窖的剎那，腐酒氣息撲面而來。三百個(gè)陶甕在月光下泛著幽光，甕底刻痕組成詭異的星圖陣列。

    周鳴多摸索到第三十七個(gè)酒甕時(shí)，指尖傳來異樣凸起——這竟是用女真文刻的"丙寅"二字！

    "宣和二年丙寅....."他猛然想起靖康之變正是發(fā)生在丙寅年后的第六個(gè)年頭。酒甕突然自動(dòng)旋轉(zhuǎn)，甕底暗格彈出血漬斑斑的賬冊。封皮上的蠅頭小楷令他瞳孔收縮："元豐四年軍械采買實(shí)錄"。

    地窖入口傳來機(jī)括咬合聲，大門正在緩緩地打開，周鳴多閃身躲入酒甕間隙，看見楊戩的親信正在架設(shè)猛火油柜。這些本該守衛(wèi)城墻的利器被改裝成噴火裝置，火油管上竟刻著高麗商會(huì)的海東青標(biāo)記！

    賬冊突然泛起熒光，周鳴多用火折子炙烤封皮，隱藏的字跡逐漸顯現(xiàn)："軍防九宮，以甕為子"。這是將三百酒甕按九宮八卦排列的提示！他躍上地窖的橫梁俯瞰，酒甕陰影在月光下竟組成河洛圖。

    "乾三連，坤六斷......"周鳴多默誦《易經(jīng)》口訣，躍下橫梁將第三十七甕推至離位。地窖突然震動(dòng)，青石板裂開暗道，涌出的水流在甕陣間勾勒出黃河流域圖——王厚竟用釀酒窯池仿制了黃河水勢！

    借著忽明忽暗的火光，他發(fā)現(xiàn)水紋在第七個(gè)回旋處形成漩渦，周鳴多潛入水底摸到銅環(huán)。拉起瞬間，三百酒甕同時(shí)傾覆，刻痕在墻面投射出完整的邊防圖。更驚人的是圖側(cè)密文——用阿拉伯?dāng)?shù)字標(biāo)注的火炮坐標(biāo)！

    "找到你了。"楊戩的尖笑從暗道傳來。周鳴多轉(zhuǎn)身時(shí)，瞳孔里映出十架改良型三弓床弩，弩機(jī)上搭著的不是箭矢，而是霹靂炮火藥包！

    "灑家改良的震天雷，滋味如何？"楊戩撫摸著床弩上的金國徽記，"完顏?zhàn)谕兄Z，用汴梁城換河北十六州布防......"他故意說出一個(gè)秘密，以分散周鳴多的注意力，楊戩突然暴起，袖中射出淬毒銀針。

    周鳴多旋身踢翻酒甕，陳年烈酒淋濕火藥。銀針釘入酒甕的剎那，他擲出火折子，烈焰沿著酒線瞬間吞噬弩陣。爆炸沖擊波掀翻地窖頂棚時(shí)，他抱著賬冊躍上屋頂，跳下汴河支流。

    冰冷刺骨的河水冷徹周鳴多的周身，更令他心寒的事水下漂浮的守軍尸體，——這些禁軍咽喉都插著皇城司制式飛刀。

    周鳴多順流漂至虹橋時(shí)，橋洞下懸掛的物體令他渾身血液凝固：百十具文官尸體隨波擺動(dòng)，腰間魚袋顯示全是京城的高官！

    西水門城樓傳來鐘聲，周鳴多混在逃難人群中登上城墻。眼前景象讓他如墜冰窟：本該屯駐河北的禁軍精銳，此刻竟在城外與金軍合營！帥旗上的"種"字被撕去半邊，變成"童"字——童貫竟提前五年接管西軍！

    "周參軍別來無恙？"城垛后轉(zhuǎn)出的身影令他窒息。種師道玄甲染血，手中卻捧著明黃卷軸——那是徽宗皇帝的議和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