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恭順已極
又是一個溫暖的陰天。
春汛已過尾聲,潁水大堤有驚無險地扛過了這一遭。
去年剛打過大仗,夏、梁兩軍爭相過河襲擾,隨后又四處覓地造浮橋,堤壩被拆得七零八落。
時隔一年,戰爭的創傷慢慢被撫平。緊急搶修的堤壩經受住了洪水的考驗,襄城、長社、臨潁等縣的百姓長吁一口氣,房屋、粟麥保住了。
陳許節度使趙珝站在潁水東岸,遙望著西邊的大地。
那邊是汝州,如今中原的政治中心,甚至也可能是全天下的政治中心。
那個人擁兵數十萬,威勢驚人,說一不二。
那個人野心勃勃,即將開創新朝,稱帝自立。
但那人也控制欲十足,容不下藩鎮的存在,可惜,可惜!若又是一個德宗,那該多好。
“叔父,你可要救我啊!”趙巖抱著趙珝的腿,哭求道。
“沒那份酒量,還偏要逞能。若就這也還罷了,你連高仁厚都敢罵,不是找死么?”趙珝摸了摸趙巖臉上的傷口,嘆道。
趙巖被打得很慘,這是很正常的。
人都被扣在洛陽了,看守他的還是河南府的州兵,行個方便教訓教訓他很難么?若非邵樹德下令將趙巖交給趙珝處置,估計已經沒命了。
“叔父,我知道錯了。”趙巖哭道:“但我不想死啊。”
趙珝深深地嘆了口氣。
兄長去世時,交代大家同心協力,互相扶持。
這沒有錯。亂世之中,本應如此。但侄兒這次實在太不曉事了,惹了天大的麻煩。
“叔父!”趙巖一看情況不對,抹了把眼淚,道:“去歲許州大戰,關鍵時刻,若無我趙家倒戈,邵樹德怎么贏?今歲攻鄆、齊,忠武軍又血戰連場,兄長至今仍帶兵屯于長清,馬上就要被李唐賓派上去送死。前陣子要我許州選送五百精卒,鎮內群情洶洶,父老為之扼腕嘆息,叔父也給辦了。邵樹德他還想怎樣?叔父,他這是想逼死我們趙家啊!他就是想削藩,故意找茬呢。叔父,邵樹德要削藩,他故意這么做的,殺了我也于事無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