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安排
涌金門外,真就再度‘直把杭州作汴州’了,樓外樓更是變得連當地人都吃不起了。
不過,幾乎像是早有安排一般,就在東南公閣定下了會議日期,開始在雷峰塔下處理相關程序之際,這日上午,往福建安撫地方的前都省副相許景衡許相公也正式從福建歸來。
許相公畢竟是做過相公,既然回來,當然不至于跟那些公閣成員爭面圣名額,乃是直接被前去迎接的楊沂中引到了在勝果寺的大雄寶殿,當日上午便向趙官家稍作問安,并進行了匯報。
而結論似乎不容樂觀。
“如此說來,福建今年的秋收還是受到影響了?”對大雄寶殿并不陌生的趙官家直接在佛祖像下隨意詢問。
值得一提的是,此地雖然寬綽,但這位官家此時身側卻只是呂頤浩與幾名近臣而已……范宗尹、梅櫟那些人都還在福建沒回來,許景衡的回來也更像是趙官家專門召回。
“好讓官家知道,不是秋收,是秋稅?!痹S景衡即刻在殿內做了更正?!靶刀范嘣谧谧宕迳缰g發生,但這些人械斗之時,卻一般很少有毀壞生產、阻礙農事的行為……臣說影響秋稅,乃是說眼下大規模械斗已經漸漸平息,但地方村寨持械對峙,小股仇殺行徑卻要延續很久,再加上此次斗毆本就是為了分配稅額而起,而臣為安撫地方,已經自作主張在閩地抹去了所有涉及爭端的稅額……所以說,這種情況下閩地的秋稅必然要受影響,但不會對實際秋收有太大影響?!?br/>
聞得此言,趙玖長長松了一口氣,繼而便是長久的沉默。
見此情狀,立在殿中的許景衡也忍不住心中嘆氣。
話說,作為一名返聘的宰執,一面是他的高度讓他即便出差在外也明白問題的核心在哪里——雖然只是回來路上聽到一點傳言,但他還是早就醒悟過來,事情根本在北伐;而另一面,因為身份、政治立場、籍貫導致的責任感和政治疏離感卻又讓他在這個大事件面前產生了一些復雜情緒。
不反對、不參與,但也不回避……有點被人推著走的狀態。
但是,正所謂該來的總要到來,趙官家等了一會后,就在佛像下與呂頤浩對視一眼,便再度開口詢問:“如此說來,福建那邊其實比兩浙這里還好一些了?影響是有,但大多局限于基層,而且無論如何也還不至于到達災禍的地步……是也不是?”
“恕臣直言?!痹S景衡拱手正色以對。“官家此言有失……福建那里是死了不少人的,而且這件事影響深遠,很可能會讓福建鄉里形成世仇,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比遇到雨水減產的兩浙要好!賦稅新政的事情,兩浙路外還是顯得過于操切了。”
“許相公說的不錯?!壁w玖頓了一頓,也正色相對。“朕滿心只想著兩地短期內對北伐的影響,卻沒有從兩地內里,從長遠考慮……這不是人君該有心思?!?br/>
趙官家認錯了,而且直接點出了北伐,許相公還能說什么呢?
片刻后,其人果然無奈拱手:“官家決心已下了嗎?”
“這不是朕下不下決心的事情,而是說,如果沒有理由停下,就只能硬著頭皮迎頭去做罷了。而如今局面,便是兩浙、福建雖有波折,便是中原也有些多雨,但終究沒有釀成大災,而既然沒有什么需要切實停下來的事端,咱們君臣就不能以自己騙自己,以作逃避?!壁w玖干脆相對?!霸S相公,三十萬御營兵馬秋后便可齊員,雖說其中有不少新兵,但也有黨項人可以招募,太行義軍可以動員,以至于還有蒙古、契丹友軍可以召喚,所以預定的軍隊戰力還是足夠的;至于糧食、軍資、軍械,雖然對著去年的估計少了一些充裕,但對著三年前的計量來看,卻反而是充足的……這種局面下,咱們若是不動彈,便是失信于天下人,你說是也不是?”
許景衡被逼到墻角,思索再三,也只能再度拱手:“確系如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