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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敕約

          趙玖是在五月下旬知道的希尹死訊,同時他還知道了完顏斡本的死亡、完顏合剌的死亡、秦檜夫婦的死亡。

          那一瞬間,他是有折身南返之意的,因為南邊已經準備妥當。

          沒必要計較具體形式。

          一念至此,趙玖立即發布剛剛作為東京特使抵達菊花島的兵部左侍郎領都水監劉洪道暫署遼東安撫大使,并發旨召集東蒙古、高麗、契丹、奚、渤海諸要員、首領一并往來菊花島,參與見證金國最后的降服。

          閑話少提,就這樣,時間流逝,趙官家任由燕京、東京各行其是,自己卻始終徘徊等待在榆關以北醫巫閭山以南的山海狹道之中。

          所謂紛擾,自然是各方面源源不斷的使者帶來的。

          西遼當然是免不了的,雖然得到了趙官家與東京與燕京的屢次承諾,可他們的使者還是一茬一茬的來,就等著趙官家最終決定給西域送個幾萬女真壯漢、十幾萬各族家眷好夯實國家基礎呢。

          這邊的輸入人口再怎么亂,總比高昌人,以及信教的突厥人、哈喇汗人更可信吧?

          當然,這也是趙玖迫切要召集塞外各方勢力一會的根本緣故,因為不是每一個鄰居都是西遼,他需要一個正式的框架。

          林林總總,放在往日,也算是個小小的萬邦來朝了。

          不過,使者可不止是來自于外邦,這些天里,或者說從之前趙官家出榆關的消息傳過去以后,東京方面也開始不停地派遣特使,并屢屢提出正式的回鑾請求。

          而很快,東京秘閣那邊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或者說也開始變得圓滑起來,比如說劉洪道之后,他們派出了比較務虛卻又很有政治影響力的大宗正趙士?前來問安。

          從頭到尾,根本都沒有出榆關。

          期間,呂本中因為戰前叮囑之事一開始還有些忐忑,引得趙玖親自安慰,就屬于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早就知道母女二人將至,甚至就是他自己批示許可的趙官家對此堪稱泰然自若。

          于是,趙玖一面讓潘妃與女兒隨行,一面卻讓邵成章往歸燕京,乃是問候呂頤浩呂相公身體,同時收拾燕京遼金舊宮,作為潘妃母女折返時落腳之地……很顯然,連潘妃都被燕京方面給‘歸化’了。

          東蒙古合不勒汗所領七八部蒙古首領、契丹耶律余睹所領七八部契丹大姓首領、高麗元帥金富軾、渤海諸大族、奚人五蕭,外加即將抵達的金國三王選,這是趙玖有明確或者大約征召意思的對象,是這次菊花島召見的主要當事人。

          而西遼使者、大理高氏使者、越南李氏使者,還有日本國來的平忠盛,這些人雖然不是趙玖下詔過來的,但恰逢其會,至不濟也能當個氣氛組……而且本身也的確屬于一些事情將來的延展對象,來了比沒來強。

          相對而言,高麗國主王楷忽然派了老臣金仁存直接從開京過來,就顯得有些誠意不足了……最起碼親自過來一趟嘛,看不起誰呢?

          不過,最終金仁存還是得到通知,六月十七這一日,他將有機會面圣,因為此次菊花島大會的主角終于抵達了——完顏迪古乃、完顏烏祿、紇石烈良弼三人齊至錦州,將登島入大龍宮寺面謁趙官家。

          種種事端安排妥當,再隨岳飛一起過來,其實已經算是快的了。

          “陛下神兵一揮,率土大定,東西南北,拓地增疆,華夏蠻夷,望風束手,功業光輝于竹素,威靈聳動于乾坤……當此之機,蒙陛下圣恩,得召面見,高麗誓以君臣之義,世修藩屏之職,忠信之心,有如皦日,茍或渝變,神其殛之”

          委實有些不講武德。

          趙玖也懶得與對方糊弄,直接當眾打斷對方。“你這些話,十年前是不是也與一些金國貴人說過?”

          白發蒼蒼的金仁存直接抬頭,言辭懇切。“這話正是當年本國執政金富軾與金人稱臣表文,向金使韓昉恭賀金人攻陷東京,成靖康之變的言語……臣文采不足,所以拿來用了一下。”

          實際上,莫說是趙玖,便是列座各國使臣、各部頭人,以及宋國文武,乃至于隨侍的班直、負責上冷飲、做海鮮的大龍宮寺和尚們,也全都被這位高麗使臣給秀的頭皮發麻。

          “是這樣嗎?”

          “好讓官家知道,此文確系韓昉與臣十年前的文章言語……前半段是韓昉在高麗自夸靖康變之武功的言語,后半段是臣代表高麗所上稱臣文書的一部分。”金富軾心中不知如何做想,但面上卻極為坦然,乃是從容出列,平靜回復。“讓官家看笑話了。”

          而且笑話也是雙重的,一面是金富軾與高麗反復無常這件事情讓人看笑話,另一面更是指高麗內部為了防止已經握有兵權的金富軾再從趙玖這里獲得名分,而近乎于自殘一般的內斗,讓人看了笑話。

          當然,趙官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猶豫了一下,干脆當眾直言:

          受命而來的金仁存面色慘白,他如何能想到自己不惜自傷八百的挑撥之策反而遇到了這么一位不合常理的趙宋官家呢?

          “朕自然體諒。”

          饒是金富軾早有準備,此時也不禁微微嘆氣。

          此言一出,脫里與合不勒更是直接睥睨來看,似乎真還記得鄭知常長什么樣一般。

          金富軾沉默一時,地上的金仁存也低頭不語,便是周圍諸多邦國使臣、部族首領也多捻須冷笑,因為所有都知道,這是高麗必須要面對的一個死結……不是你們維持了內部團結就能輕易熬過去的,不然,仗就白打了。

          抱著女兒的趙玖見狀,不等對方開口,卻又忽然嚴肅起來。“邦國之重,莫過于兵,今日的事情還有往后的事情,怕是都還得回到戰爭本身上面去……”

          “此戰以宋金為主體,長江以北諸邦國部族,皆參與戰中。”趙玖繼續緩緩認真來說。“靖康之前便不說了,只從靖康算起,也快十二年了,十二年間,戰爭的代價可不僅僅是一場獲鹿大戰或者之前堯山這類戰役的死傷那么簡單……

          “軍士死傷累積數十萬之眾,戰爭中的士民傷亡恐怕要以千萬來計數……

          “遼國為此亡、西夏為此亡,西遼、東蒙古、西蒙古復又由此而立……

          趙玖緩緩道來,下面的各國使臣、部族首領,臉色也越來越嚴肅,到最后,滿滿騰騰的大龍宮寺大雄寶殿前方正院內,幾乎鴉雀無聲,便是宜佑公主也察覺到了某種氣氛,不顧天氣微熱,往父親懷中依靠過去。

          “當然認!”

          “那現在你再來告訴朕,既然以金河之盟為準,自認從宋抗金,那鄭知常的事情,出兵延誤三月有余的事情,到底怎么講?”趙玖繼續認真追問。“你難道以為,這些事情只是落在口頭上的機鋒嗎?便只是言語、紙張,可落到如此堂皇大戰中,那也是要決國家興亡的吧?!”

          說白了,金富軾本就是個明白人,這件事情當然可以指著金河之盟來個什么說法,但即便沒有這種說法,回到根本利害上去,高麗也要為自己在戰爭中的首鼠兩端付出代價……尤其是大宋現在全面勝利,岳飛部眾更是聯合契丹人在遼陽周邊將高麗軍歸國道路阻斷,尤其趙宋官家又不是個好像與的。

          “鄭知常乃是高麗國中私斗而亡,非關大義,陛下若欲計較此事,外臣愿以命抵命。”沉默片刻后,金富軾只能叩首,任由宰割。“至于出兵延誤一事,實乃我高麗國中空虛疲乏,耗費日久方才成行……不過誠如陛下所言,彼時便有明旨,外臣也無話可說,所以高麗國中愿意傾國受罰,但委實國庫空虛,還請陛下體諒……真將高麗弄亂,弄得民不聊生,于陛下與大宋也無益的。”

          趙玖終于點頭,卻又看向了身側的呂本中,后者會意,即刻從袖中取出早就備好的一張紙來,然后向前半步候命。“但有些事情,算是最后的說法,你可以提出建議,但朕若不許,你就不必再堅持了……否則,即便是再不想如何,朕也再要勞動岳元帥一番了。”

          “是。”

          趙玖瞥了這兩個高麗人一眼,懶得理會,只是去看呂本中。

          “其一,金富軾加公爵,實封高麗西京(平壤),為高麗元帥、樞相,輔政高麗,非中國天子旨意,不得擅自更迭……”

          “其二,交還此次出兵所據土地、城池,歸還擄掠錢帛、人口,分毫不得納回國中。”

          念完這話,上下還在茫然之中,呂本中便已經閉嘴,直接退了回去。

          當然,金富軾本人也已經打定主意,咬牙接下來,等自己死了再交還給王楷便是……總比讓岳飛從遼陽那邊隨便選個武人來干這事強吧?

          而第二條更是題中應有之義。

          “陛下……”

          “你不必憂慮。”趙玖從容相對。“前兩條條是對高麗與你的處置,而三敕約本是今日菊花島的根本事宜,都要參與的,不是針對高麗的……現在女真人還沒處置好,等他們來了,一并宣布。”

          “此事屬于《北疆聯防敕約》,此敕約中一大條,正是要劃定疆界,不使再生戰端之意。”趙玖脫口而對。“至于所謂保州,等此敕約公布,到時候你想說再說……還有嗎?”

          “以后就有了。”趙玖依然平靜。“此事屬《中國政治、文化一體敕約》,不光是高麗,各邦國部眾都要統一爵位、聯通官職品級的……而且,三敕約之事,不許任何邦國反對,朕所指而膽敢不受約者,是敵非友,朕寧可再種十年桑、養十年魚,也要清除害群之馬,還天下以太平。”

          “喚女真人上來吧!”

          眾人不敢怠慢,各自歸坐肅然,然后一起看向寺廟院門方向,而果然,須臾之后,便有甲士蜂擁,帶著一群人涌了進來,而其中,最受人矚目的,當然是三個宛如漢家兒的年輕人。

          回到眼前,院中原本肅然,但隨著這三名‘漢家兒’一般的女真貴族子弟入院,立即便引得所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乃至于嗤笑睥睨者無數。

          但是,另外一人,非但面色不變,反而在來到御前之后,直接闊步向前,就在之前金富軾下跪之地從容跪地,再三叩首,抬起頭后,更是語出驚人:

          饒是座中坐滿了北地英豪,自詡見多識廣,此時也都目瞪口呆,繼而全場失聲,而他身后兩名半大少年,也全都失措。

          眾人強忍笑意,而自稱完顏亮的少年,聞言雖然眼皮一抖,卻依然昂首不動。

          “你們二人,真是無禮……事到如今,甚至不愿喊朕一聲父皇嗎?!”

          趙玖再度大笑,這才點頭示意:“且報姓名。”

          “兒臣紇石烈良弼。”另外一個也做匯報。

          對上以后,趙玖攬著自家女兒,繼續感慨:“認真來說,朕聽說希尹死了以后,一度是想讓岳元帥直接打到會寧府的,因為希尹既死,朕實不知道女真還有沒有漢化可能,自然有斬草除根之念……但見到你們三人,朕倒是松了口氣。”

          “哦?”

          “兒臣請父皇開恩,許兒臣起身吟誦。”

          一番對答,完顏亮第一個站了起來,然后環顧左右,果然踱步越過身側二人,面東而誦出一首詩來:

          提兵百萬黃河上,立馬太行第一峰!”

        &   趙玖心中愣了一下,終于醒悟這廝是哪位了,但面上卻沒有半點遲疑,只是連連頷首:

          “不足以道父皇武功萬一。”完顏亮回過頭來,懇切以對。

          眾人當即岳飛與諸王之后添加幾案座位,而完顏亮更是大喜過望,謝恩之后,堂而皇之坐了過去。

          剩下二人面面相覷,半晌,還是完顏雍小心低頭開口:“好讓父皇知道,兒臣是三人中文學最差的……良弼兄是國中神童,希尹相公生前最信重的嫡傳子弟,甚至早早在燕京開儒學教導他人……兒臣卻只是隨著通讀過儒家經典而已。”

          紇石烈良弼會意,趕緊在地上做答,勉力維持從容模樣:“好讓父皇知道……兒臣不擅詩詞,但能稍作文章。”

          良弼微微一愣,繼而想起希尹生前在潢水畔的那番談話,卻是認真作答:“回稟父皇,若兒臣秉國政,首在興宋制、立儒學、習漢話。”

          完顏雍也會意,立即緊張作答:“兒臣首在休養生息,不使上下再生事端,至于興宋制、立儒學,本是理所當然之事。”

          趙玖點頭,繼而沉默思索起來。

          而這一任國主一旦產生,那就意味著女真的徹底降服,也意味著這場綿延十余載的全面戰爭哪怕從程序上也要落下帷幕了。

          完顏亮做的一手好濕,但明顯是個惹事的性子,再加上他父母家人在潢水畔的死亡,可以想見,此人刻意諷刺與著力表現背后,乃是隱忍與騷動,怕是一等執政就內外生事。

          所以如果想要進一步挑起女真內亂,那首選此人也是無妨的。

          而紇石烈良弼則不上不下,他的出身使得他注定難以徹底穩定內部,但他的言語和表現似乎又能保證他不生事,跟完顏兄弟相比,的確落了一點下風。

          當然了,今日的關鍵是這三個人跑過來讓他趙官家來選本身這件事情,具體選誰,反而有些無所謂……唯獨也正是因為無所謂,趙玖才一時猶豫起來。

          一片沉默之中,完顏亮表面從容自得,內心卻已經粗氣連連了,雖然他一再強行壓制自己那個可笑的想法,卻還是難以抑制——彼可取而代之!

          “官家。”

          眾人抬頭去看,許多人來不及認得,但也有許多人知道那是誰——遼陽郡王、御前班直統制官、趙官家親信中的親信,前赤心騎首領劉晏。

          但是,劉晏真就開了口,而且是當著所有人面開了口:“官家……還記得‘東風夜放花千樹’時的誓言嗎?”

          合不勒這種塞外部族大老粗當然是一片茫然,所謂糊涂加糊里,但其余人卻瞬間明白過來劉晏所說的這句詞背后的指代——宗澤宗忠武。

          有的人稍有醒悟和聯想,很多人還是不懂。

          趙玖也才算是徹頭徹尾的完成了當年的誓言。

          一念至此,這位官家微微頷首,然后隨意以手指向了紇石烈良弼:

          良弼愕然抬頭,一時間居然不敢相信,半晌方才倉促謝恩。

          因為此時,滿院北地豪杰,所謂諸王、使臣、首領、文武一起出列,在魏王領元帥岳飛的帶領下當眾稱賀:

          “這話對了一半。”

          眾人之前已經在高麗事端時便已經記著此事,此時會意,便再度俯首,然后各自歸列,便是新鮮出爐的趙良弼與趙雍也得了一個位子。

          當然,趙良弼與趙雍趙亮面前都是有一份的。

          而趙玖居然主動解釋了起來:

          “這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倒是金富軾,作為座中少有的政治家兼外交家兼歷史學家,一時若有所思。

          趙玖嗤之以鼻。“就是要敕約才行……一則敕,以正法統,二則約,若有違逆者,自是背主棄信,天下共討之!”

          而西遼使者同樣不敢怠慢,主動出言:“陛下,我大遼如何?契丹自治路又是何等規制?”

          西遼使者連連頷首,只要趙官家沒有趁此大勝更改金河之盟,強迫西遼降低國格的意思就好。

          西遼使者一時猶疑,但很快,隨著耶律余睹便主動率諸契丹部族首領與奚族五蕭首領一起起身,向趙官家行禮謝恩,這位也姓耶律的使者終究只能沉默。

          不過,趙官家依然冷靜且克制:“平卿放心,朕知道日本獨居海外,有自己的特殊國情,也沒有逼迫日本接受的意思……這敕約你們三人也只是看看,做到心里有譜便可,唯獨第二條通商航海敕約,可以大略參詳,待此番事罷,回日本時做個匯報便是。”

          趙官家特別說明了兩個特例后,呂本中立即站出來,開始給合不勒那幾個人做文本的解釋。

          諸締約之國內部、相互之間,與大宋之間,如何連通身份,待遇一致云云。

          金富軾的公爵是一個,女真六大部首領皆有公爵傳襲,契丹自治路那里,契丹幾大部與奚人五族蕭氏,皆得伯爵傳襲。

          比如說,東蒙古合不勒汗自然是王爵,其弟、掌握了泰赤烏部的俺巴孩,以及蔑兒乞部首領獲得了公爵傳襲,而更小的幾部,則是伯爵傳襲。

          坦誠說,趙玖一度猶豫過要不要立即搞這個敏感的定爵補充文本,但有意思的是,他還是低估了眼下北疆地區松散的統治模式,并高估了這些人對政治制度的理解程度。

          對這些,趙玖當然是從善如流。

          對此,趙玖依然隨和,表示要派戰俘替東蒙古在腹心位置援建一座差不多的城池。

          總而言之,第一個敕約,上下大約十條,基本上就是要明確一個超出了大宋范疇,同時囊括了西遼所領西域在內,包括大宋、高麗、越南、大理、蒙古、女真在內的中國之概念,定下一個通行的基本政治框架……而因為中國自古就有一個天朝上國的朝貢體系存在,所以這個框架并沒有引起多少反對和不解。

          不過有意思的是,僅僅就第一個敕約來看,卻并沒有直接提及朝貢這個體系最基本的東西,反而著力強調大家都屬于中國,大宋皇帝同時還是中國天子這些東西。

          至于說定漢話為通用語言、定漢字為通用官方文字,推崇儒釋道,以原學進士這些空泛之論,在大部分人看來,就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

          當然了,還是有聰明人的,金富軾就對這個中國天子有權力管轄諸國這個政治概念有些敏感……作為這個時代難得的民族歷史學家,他一直在嘗試理清高麗國統傳續,試圖用隋唐時的三國動亂(高句麗、新羅、百濟)給高麗一個國家與民族上的概念指定……此時當然有些惴惴與惶恐。

          要反對,先反對自己的高麗西京公爵啊?!

          前后三十條,全都是一些讓在座諸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什么國家保持友好啊,商業自由啊,旅行者、移居者在對方那里經商要受到保護和認可啊。

          莫說合不勒這類人幾乎放棄,連金富軾這種人都覺得頭皮再度發麻起來。

          平等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陛下。”金富軾小心翼翼朝抱著女兒的趙官家詢問。“此敕約只約定相互關稅必然為諸國最低,卻沒有定下兩國之間關稅必然相通平等之論吧?”

          上來就被堵住嘴,連金富軾都有些恍惚,只覺得趙官家太大方。

          趙官家抱著女兒在上面言之鑿鑿,下面眾人卻只如金富軾一般覺得恍惚。

          但是,真的很懂漢字的趙亮低頭再去看,翻來覆去的看,也只能從字縫中看出來公平這兩個字!

          還是公平!

          “若無異議,除日本外,包括西遼,諸邦國皆要與大宋定此敕約!”趙玖干脆拍案。“和上個敕約一樣,北疆諸國諸部現在就簽,大理、越南拿回去簽。”

          最后,還是金富軾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陛下,若是本國奴仆逃到宋國,是不是就不能以奴仆視之了?”

          趙玖對答如流。“你們看第二十六條第三小條的補充,已經在說此事了……遇到罪犯入境,雙方合律,以對方國中法律為本……譬如高麗蓄奴,本國將來兩年便準備明令廢奴,屆時有逃奴入境,一旦入境,便視為良民,斷不會抓捕!你們想要抓捕,只能在本國境內努力!”

          “若是謀反……”金富軾小心再問。

          金富軾一時啞然,無言以對。

          眾人連連稱是,心中卻多不以為然,哪那么容易?

          “這正是第三個敕約的事情。”

          說著,趙官家目下掃過眾人,果然無人敢迎上。

          首當其沖的趙良弼趕緊起身俯首。“唯獨女真本犯下滔天大錯,所以冒昧只請父皇先行明旨降下……將來女真國號如何?軍隊可存幾何?疆域在何處?兒臣莫不敢從!”

          岳飛立即起身行禮。

          趙良弼也再度行禮,卻又忍不住再問。“魏王要送兒臣就國嗎?”

          趙玖坦誠以對。“不光是定疆界,申敕約,還要將完顏銀術可、完顏撻懶等漏網之賊一并擒來,以徹底了斷兩國靖康舊怨……還有耶律馬五,既不愿意降,便當死,真以為朕忘了南陽的事情嗎?”

          “之前金元帥說保州什么的?”趙玖渾不在意趙亮的表演,復又看向了金富軾。

          “這件事不要來問朕。”趙玖再度指向了岳飛。“具體劃界,以岳元帥、劉大使二人為主,若有不定,可進呂頤浩呂相公裁決……一州一城之地不是今日此地該討論的!你們只說三件敕約可有不滿?可有不服?可還有人準備不做簽署便可!金元帥?你開個頭吧!”

          “你答應足夠了,你先簽名畫押,再拿回去讓王楷來補。”趙玖不屑揮手。“王楷若不愿,朕自當仿清國成例,做個更替!”

          趙玖稍一點頭,然后環顧其他人一周,終于微微后仰,然后一面以手指擊案,一面懇切笑言:“不署不行的!但有一國不署,朕便有十年之功不能竟成之意……所以哪國不署,哪國便要亡國滅種!朕今日在此處匯集你們,不是要與誰做商議的!就這樣把!”

          到了下午,呂本中在大龍宮寺那個著名的八角井前尋到了正在端著碟子吃奶糕的趙官家,然后認真來報,說是北疆諸國、諸族,皆已簽署,西遼、大理、越南,自請回國轉呈,便是日本國,平忠盛也愿意攜帶敕約返回,為法皇稍作說明。

          而當此時,海風漸盛,海浪浮空,忽然便有夏日急雨之態。

          PS:感謝新萌主李云龍是鐘老四、遁行的藥師兩位同學,這是本書第228和229萌。也感謝阿嵐先生和slyshen兩位同學的又一萌。

          繼續獻祭一本書,《我的秘書是狐妖》肌肉惡漢、霸道總裁降妖除靈,順帶和小秘書打情罵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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