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六郎今晚不加班，二人一道回了碧水胡同。

    是小凈空。

    顧嬌將腿上的小家伙抱了起來：“姑婆讓你回來了？”

    也是莊太后實在受不了這個小喇叭精了，顧嬌不在他身邊他真的太能叭叭叭了，連秦公公養的小王八都被他叭得自閉了。

    所以在他又一次提出出宮時，莊太后趕忙讓秦公公把人打包送回來了。

    顧嬌被他逗笑，好笑地點點頭：“嗯，想的。”

    蕭六郎看著那個肆無忌憚和顧嬌撒嬌的小家伙，俊臉一點一點黑成炭。

    小家伙還學會拐彎抹角了。

    燈會在長安大街上，除了街頭與街尾，中間一長段的小攤上皆掛滿了光彩奪目的花燈，這些花燈有些是直接賣的，有些是出題懸賞的，也有以燈會友、扎堆吟詩作對的。

    來京城這么久，顧嬌第一次如此震撼地感受到這座城池的繁華絡繹，目盡處，人潮涌動，流光溢彩、燈火闌珊。

    暗衛甲將小凈空抱了起來，讓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

    上面的空氣好新鮮吶！

    他倆是暗衛，不是龍影衛，腦回路是正常的，且二人有著十分敏銳的判斷力以及極強的綜合行動能力，他們知道自家只用看著三個小男子漢就好。

    “嬌嬌！你看！蓮花燈！”

    “嬌嬌！老虎燈！”

    小凈空一回頭，嬌嬌不見了！

    適才一個小攤旁來了個現場扎花燈的，不用銅板去買，猜對了燈謎就送，弄得不少人聞風而至，人潮一擁擠，便將顧嬌與蕭六郎擠到了一旁。

    顧嬌是一個下意識的舉動，蕭六郎也是，不同的是，顧嬌是習慣了去對蕭六郎好，好得坦蕩蕩，好得光明正大，好得毫不遮掩。

    所以，不顧一切不假思索去抓住她的手這種事對他而言尚屬首次。

    顧嬌沒問，她只是扭頭看著他，眸子亮晶晶的，唇角微微彎了一下：“放心，我會抓住你的，不會把你弄丟。”

    還好，她沒多想。

    她為什么不多想？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她道：“你……”

    顧嬌望著前方的一個大粉桃子驚呼，說完，才意識到他方才也開口了，她問道：“你剛剛說什么？”



    蕭六郎其實并不喜歡熱鬧，他感覺很吵，空氣里太多汗水與脂粉氣息，會讓他喘不過氣，但今晚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逛完燈會，他們在長安街的另一頭與顧琰幾人會合，小凈空哭成了篩子。

    沒有嬌嬌的燈會是不完整的，小凈空感覺自己今晚白逛了！

    偏偏燈會都散了，街道上凄凄涼涼，只剩一地被人踐踏過的殘破燈紙。

    “嗚哇——”

    一直到顧嬌答應下次單獨帶他逛一次燈會，他才堪堪止住了哭聲，紅腫著小眼眶，一抽一抽地說道：“那、那我今晚要和嬌嬌睡。”

    顧嬌答應了。

    蕭六郎將他的小腦袋扒拉來扒拉去，就不醒！

    蕭六郎打算把小凈空抱去顧琰與顧小順的屋子，然后自己去顧嬌的東屋，可當他來到堂屋時，卻聽到顧小順道：“不用了姐夫，你們今晚不用和我們擠，西屋的床修好了！”

    “我修的！下午那會兒修的！”顧小順拍拍胸脯說。

    等等。

    是他修得太慢了嗎？

    月黑風高，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喧鬧的城池也陷入了一片寧靜。

    魏公公守在門外，他心說陛下這頓飯吃得也太久了，而且怎么吃著吃著就沒聲兒了？

    魏公公忙行了一禮：“太妃娘娘。”

    魏公公往里望了眼，瞧見皇帝趴在飯桌上睡著，心中擔憂不已，但還是去找那個叫惠安的小尼姑拿了褥子與枕頭。

    靜太妃將褥子鋪在皇帝身后，與魏公公扶著皇帝輕輕躺下。

    “是。”小尼姑將枕頭墊在了皇帝的頭上。

    她握住皇帝的手，喃喃道：“睡吧，醒來，你就又是娘的泓兒了。”

    這話犯忌諱了，她沒當上太后，就沒資格喚皇帝名諱，更不能自稱一聲娘親。

    難道醒之前不是嗎？

    靜太妃守了他一夜，臨近天亮時熬不住，趴在一旁的桌上睡了過去。

    雖是鋪了厚厚的褥子，可到底不比龍榻舒坦，皇帝有些腰酸背痛。

    靜太妃坐直身子，滿眼溫柔地朝他看來：“泓兒。”

    靜太妃微微一怔。

    卻發現皇帝的眸子里并沒有預期的孺慕之情，相反，只有一片冰山般的冷漠與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