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悠揚的銅鐘聲回蕩在皇城，東方天際漸染魚肚白，曙光逐漸灑滿大地，忙碌的宮人借此間隙倚墻小憩。

  沉厚的鐘鳴喚醒了朱高熾，今日的晨鐘比平日更早，盡管極不情愿，他還是起身，夜間的疲倦猶如兩座沉重的山巒壓在眼瞼上。

  帷幕輕輕揭開，兩道身影挺直身軀，門外響起吱呀聲，宮女魚貫而入，手中捧著洗漱用具。

  “殿下請更衣，今日陛下有特別的安排！”

  領頭的宮女緩緩跪地，聲音謙恭。

  朱高熾活動了下筋骨，昨天在皇陵耽誤不少時間，回到宮中又多了堆積如山的奏章，直至深夜才看完。如此早起，全身肌肉都有酸痛感。

  一旁的張靈兒揉揉眼睛，伸出手接過象牙梳，溫柔地梳理著夫君的頭發。

  他環顧寢宮，忽然發現今日伺候的宮女們竟身著華麗的服飾，胸前至背，都繡著金色的絲線，似乎預示著非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外頭天邊剛露出微光，兩名太監也隨之進入，他們身穿莊重的禮服，上身是繡有補子的紅袍，腳蹬官靴，腰間佩著金銀裝飾的玉帶。

  “今日有何重大事件？”

  出于好奇，朱高熾還是問出了口。

  “陛下吩咐，待您起床自會知曉，奴婢們不可提前泄露！”

  或許是因為先知長老的旨意，幾位宮廷侍女臉上的嚴謹面具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溫馨的微笑。

  察覺此景，他并未再追問。

  “今天有什么神秘的祭典嗎？”

  伴隨兩位侍衛捧著鑲嵌寶石的托盤步入，朱高熾變換問法，繼續探尋背后的秘密。

  “殿下，這是至上者的決定，今日您必須前往圣殿，盤中的衣物是今日儀式所穿，雖然我也不完全明白至上者的心意，但定是吉事。我們身為殿下您的貼身侍奉者，前往圣殿自然要莊重以示敬意，不可讓殿下失了顏面！”  聽及“圣殿”二字，朱高熾的目光驟然凝聚，心中已有揣測。

  通常只有在冬至、歲時交替的神圣時刻，帝王才會前往圣殿向先祖祈福，而此刻并非節日，帶孫子前往此地，其寓意不言而喻。

  加之身邊之人皆同往，幾乎可以斷定，先知長老即將徹底退居幕后。

  “殿下，別想太多了，好好準備一下，見到至上者一切便明朗了！”

  張靈兒自背后伸出修長的手臂，輕輕撫平朱高熾緊皺的眉頭，眼中滿是憂慮。

  “靈兒，安心，孤不會多慮！”

  他輕輕捉住她在他臉上嬉戲的小手，輕輕揉搓，一股暖意立刻讓他的臉上綻放笑容。

  象牙梳子緩緩滑過，柔順的烏發傾瀉而下，平添了幾分古樸風韻。

  此時，侍女端來一面雕花銅鏡，置于帷帳前，映出朱高熾的容貌。

  “靈兒，如果孤成為王，你還敢這樣替孤梳理頭發嗎？”

  沉默片刻，他突然問道。

  張靈兒手腕微顫，象牙梳險些落地。

  “殿下，無論您是何身份，都是靈兒的摯愛，只要心不變，靈兒便永不改此態！”

  她輕輕環抱朱高熾的腰，身軀微微顫抖，若此刻回眸，必能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無措。

  “別害怕，我只是隨口一問！”

  朱高熾緊緊握住她的雙手，那份溫暖迅速驅散了張靈兒內心的不安。

  剎那間，鏡中映出的影子讓他心中泛起從未有過的恍惚，幾個呼吸之間，仿佛又回到了初臨這個奇幻世界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