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田鏡何在
兩年時光流轉,一切如舊,廳堂之上僅設一席仙釀珍饈,冷碟繁多,其間亦不乏新意。待浩宇步入席前,眾人紛紛起身,請其坐于首位,隨后小童如靈泉般穿梭往來,呈上仙露瓊漿與道法烹飪的菜肴。
直至眾人皆已落座,浩宇仍未覓得田鏡的身影,此情此景令他頗感困惑。畢竟田鏡身為縣城常年供奉的修真顧問,對于今日這般重大的盛會,斷無不至的道理,更何況兩人昔日關系密切,在此縣之時更是交情深厚,田鏡斷然不會無緣無故地避而不見。浩宇笑談間與眾賓客共飲數盞仙釀后,開口問道:“敢問田真人此刻身在何處?為何未曾前來為我接引仙塵?”
聞聽此言,原縣衙諸位修者面色略顯尷尬,最終由高鳴答道:“田真人自大人離任歙縣之后,便因年事已高,退隱修煉,故而今日未能親自迎接大人,倒讓大人掛懷了?!?br/>
“正是,昔年下官初到歙縣,曾多次欲請教田真人諸多修真之事,奈何真人以年邁為由婉拒,自此下官每每思及,均覺痛失良輔。今日大人提及田真人,足見其當年確有過人之處。然而大人念舊之情,更令我等敬佩不已?!表椫龠m時接口補充道。
經此一提,話題瞬間轉向了浩宇貴而不驕,始終牽掛舊友的高尚品質。浩宇心中雖有一絲疑慮,但今日乃是縣城中有修為者為自己接風洗塵的重要時刻,不宜在此類場合提出疑問。于是稍作思索后,他決定不再追詢田鏡行蹤,轉而與眾修士舉杯暢飲,不多時,席間已是歡聲笑語不斷。
夜幕降臨,接風宴終告一段落,幾位當地世家豪族又欲邀請浩大人次日赴府中繼續盛宴,卻被浩宇巧妙地以醉態婉拒。他表示此番歸來,實為拜見雙親,踐行人間孝道,若整日沉溺于酒宴,則有悖初衷。眾人聽罷,深以為然:大明乃以孝治國,除忠誠之外,莫大于孝道。更何況眼前這位赫赫威望的人物,其地位甚至高于知府,知府尚且難以邀約,遑論他人。既然今日已表露心跡,并與朝廷寵臣建立了聯系,大家自然不宜過于強求,一番贊譽之后,眾人便各自散去。
浩宇步伐略顯踉蹌地走下樓階,那項仲欲派遣弟子動用法寶飛舟送浩宇返回洞府,卻被浩宇婉拒。他以需化解醉意、重游舊地為由,希望獨自漫步,回味曾經修煉之地的氣息。項仲深知浩宇心意,不便勉強,遂行禮告退離去。浩宇離開太白仙樓后,在呂岸的陪同下,沿著西靈江畔緩步前行,目睹四周修士紛紛散去后,他的步伐又恢復了平素的穩健。盡管宴會上眾多同修敬他美酒,然而曾在邊陲秘境苦修多年的浩宇早已煉得一身絕佳的酒道修為,加之眾人對他心存敬畏,不敢太過放肆勸酒,故浩宇實則并未醉意纏身,此舉不過是借機擺脫他們的圍擾。
“前輩,是否心中已有目標所在?”呂岸跟隨浩宇多日,已然能揣摩其心意。浩宇微微點頭道:“的確,方才詢問田師叔情況之時,那些人的面色微妙變化,且項縣尊急于轉移話題,我推測定有我不宜知曉之事降臨于田師叔身上。現在我們即刻前往田鏡家中尋訪,否則我今晚恐難入眠矣?!毖援叄朴钸~開大步,朝著腦海中記憶中的田鏡居所行進而去。
及至田鏡住所,眼前的景象讓浩宇大驚失色,原以為整齊有序的宅院此刻已滿目瘡痍,短短兩年間竟荒廢至此,門前兩株參天古木也枯萎凋零,門戶之上蛛網密布,地面青苔叢生,顯然久無人煙。浩宇呆立片刻,愕然問道:“這究竟是何緣故?為何田家竟成這般光景?”須知修行人視家園為根基,非天災人禍或世事巨變,一般不愿遠離故土,田鏡已逾花甲之齡,更不可能拋家棄業,離鄉背井去闖蕩。如此情形之下,田鏡放棄家園之舉,令人費解。
“前輩,您確實沒記錯地方吧?”呂岸對此困惑不已,不由得發出疑問。浩宇無比肯定地搖頭道:“此處正是我曾造訪之地,雖相隔兩年時光,但這歙縣山水格局未曾有過大的變遷,我自信不至于辨識有誤??磥砦抑暗膿鷳n并非空穴來風,田師叔定遭逢劫難,故而離開此地,至于高鳴等人面對我的提問,則不敢直言相告。”
“田師叔昔日身為縣衙師爺,按前輩先前所述,乃是深諳世間之道的人物,怎會因為招惹是非而在縣中立足不穩呢?”呂岸愈發疑惑不解地說道……
在查看了周圍的情形之后,浩宇緩緩開口:“倘若我推測無誤,此事必然與高鳴那些修道勢力有所牽扯,田師爺雖是由官府聘請的文書,但若是高鳴有意驅逐,亦非難事。此時并非追究因果之際,首要之事乃是尋找到田師爺的蹤跡,否則我內心難以平靜。萬一真是高鳴等人對其下手,恐怕此事與我亦脫不了干系?!焙朴罨貞浧饍赡昵?,在這里初次擔任縣令之時,利用分化之術,巧妙地將田師爺與那些修者勢力隔離開來。
“既然大人憂慮萬分,何不到縣衙詢問那項知縣呢?”呂岸提議道。
浩宇搖頭,“不可輕舉妄動,今日宴席上我已經察覺他們的敷衍之意,向他們問詢并無實效。畢竟我等不能在此長久逗留,他們完全可以表面答應相助尋找,實則消極怠工。此事還需依靠自家同道之力。”
呂岸領命,“既然如此,卑職回館驛之后即刻安排弟子們四下查探,盡管此地對我們而言尚且陌生,不過搜尋一人之消息,尋常百姓斷不敢欺瞞官兵?!?br/>
浩宇點頭應允,“田師爺昔日對我頗多助力,我怎能讓其因我而遭受禍端?!毖援?,他又不由得一聲嘆息。
正欲返回之時,呂岸臉色驟變,厲聲喝問道:“何方修者,竟尾隨于我等之后,有何企圖?”話音未落,呂岸身影一閃,已如鷹擊長空般撲向一側的大樹。浩宇始料未及,此刻竟有人暗中窺伺自己,心頭一震,忙自懷中取出防身的短劍。
只聽得樹梢傳來聲響,緊接著一個黑影伴隨低沉悶哼躍下,而緊跟其后的便是疾馳而出的呂岸。眼見此人直沖浩宇而去,呂岸怒火中燒,自從金國外敵刺殺浩宇那次事件之后,他對任何膽敢在自己眼前對浩大人圖謀不軌之人恨之入骨,故此怒吼一聲,身形猶如離弦之箭,手中多出一把妖刀,直指來人。
那刺客并未攻擊浩宇,反而在他數尺之外止步,使得浩宇全力刺出的一劍落空。就在浩宇意識到情況不妙之際,只聽見對方喊了一句:“浩大人!”那個聲音異常耳熟,浩宇遂收劍凝神,借著朦朧的半月光芒看清了來者的面容,竟是剛才還與他在太白樓共飲的捕頭——胡烈。
此刻,帶著滿腔怒氣的呂岸已如雷霆之勢直撲而來,手中閃爍冷光的靈刀即將洞穿胡烈的腰腹。浩渺真人急忙高聲道:“暫且留步,此人并無惡意!”感受到背后銳利的風壓襲來,胡烈連忙側身避開。呂岸聞聽浩渺真人之言,欲收招已為時不及,但他手腕疾顫,瞬息間將刀尖收回,化為刀背拍出,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胡烈腰部穴位遭受刀背重擊,一陣劇烈痛楚瞬間蔓延開來,然而終究避開了刀鋒穿體之禍。
待氣息稍穩,胡烈咬牙切齒地道:“好手段!”原來他先前藏匿于樹枝之上,本欲悄然顯現以免引起波瀾,讓浩渺真人識得其真面目。豈料呂岸動作迅猛至極,在他尚未露出身形之際,對方已然如同猛虎下山般逼近。無奈之下,胡烈只能硬接了呂岸一記掌力,借力騰挪至浩渺真人面前,否則單憑他的身法修為,斷然無法瞬間躍出數丈之遙,抵達浩渺真人近前。
浩渺真人頗感無奈地望著他問道:“胡捕頭,你此舉何意?倘若非我及時出聲提醒,只怕你此刻已被呂岸的刀鋒奪命?!?br/>
胡烈苦笑著回道:“我只是想探查大人是否為尋訪田真人而來,剛欲現身與您相見,不曾想竟被這位修煉有成的大人發現。更為令我驚訝的是,除了解少俠外,大人身旁竟還有這般實力深不可測的高手。我自信能在與其保持一定距離的前提下向您稟報,卻不曾想他會如此迅捷地逼近……”
浩渺真人搖頭嘆道:“你隨行至此,莫非確與田真人有所關聯?”
“正是如此,只不過此地不宜詳談,請恕罪讓大人移駕到鄙居后再細細道來。寒舍離此不遠,只需沿著前方轉彎便可到達?!焙噎h視四周,見附近幾家民居燈火通明,便如此建議道。浩渺真人思量片刻,覺得確有必要換個地方再議,遂點頭應允:“那就叨擾胡捕頭了?!?br/>
胡烈的寓所頗有男子漢之氣概,室內僅擺放了幾件粗獷家具,別無他物。此刻,浩渺真人與眾弟子坐在堂屋之中,粗瓷碗內盛著清澈的井水,這令胡烈有些難堪。身為粗豪之人,他對茶道并不精通,家中存有的劣質茶葉自然不便獻給浩渺真人品飲,只得用清水招待。
寬慰了胡烈幾句,使之心安之后,浩渺真人這才開口發問:“胡捕頭,可知田真人現下所在何處?他為何會突然辭別縣衙與居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