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疾風斷亂絲
浩宇以清澈有力的嗓音誦讀著手中的狀詞,字字句句揭示著昔日孔家犯下的惡行。盡管涉世之事并非每樁都駭人聽聞,但侵占田產宅邸,欺凌無權無勢的平民,甚至有時強奪女子的事件時有發生。此刻,浩宇毫不留情地公之于眾。
孔家人未曾料到自己的劣跡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揭露,他們不安地環顧四周,只見百姓們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若非四周衛兵森嚴,恐怕已被憤怒的群眾沖上前痛揍致死。
念完幾份訴狀,浩宇停頓下來,目光掃過孔家人:“如何,這些事件均有當事人可作證,他們此刻就在場,你們是否想要當面對質?”
浩宇話音剛落,幾位百姓便站到了人群前,正是浩宇訴說的受害者。原本他們沒勇氣直接面對孔家人指出其罪,但在目睹了浩宇的魄力后,他們獲得了巨大的勇氣。有這位欽差大人為他們主持公道,這些飽受苦難的百姓變得勇敢起來,今日定要為自己及受害的親人討回公道。
此時,那孫大狗,在他人的扶持下,掙扎起身,指向仍跪地驚愕的孔興燮:“就是他命令把俺爺爺囚禁在他家后院的,還想把俺也關進去,如果不是浩大人,俺早......”說到這兒,他拭去臉上的淚水,接著說:“所以這次俺必須讓你們給俺一個交代,就算進京面圣,俺也無所畏懼!”
有了孫大狗的帶頭,其余百姓不再畏懼,紛紛高呼:“懇請浩大人替俺們做主,孔家在城中胡作非為,根本不把俺們當人看待!”話落,眾人紛紛下跪。目睹百姓們的激動,原本想要支持孔家的書生也噤聲不語,有的也跟著跪下,更有不少人悄然溜走......
孔氏一族,憑借千年的古老血脈與郡衙的無動于衷,早已在無數黑暗的夜晚中施下了諸多罪孽,雖未激起天地共憤,卻已讓城中居民對他們痛恨至極。只因郡衙長年漠視百姓疾苦,而孔氏又財力雄厚,勢力盤根錯節,故而一直逍遙法外,這讓孔氏后裔更加傲慢,甚至將地方衙門視若無物。然而,他們未曾料到今日竟會遇上浩宇這樣的使者,他不僅無視孔氏的權勢,更有不容小覷的王命在身,這次,他們遇到了真正的挑戰。
葛威目睹這一切,初始心中暗喜,實則他早已對孔氏心生嫌隙,他們從未把他這位父母官放在眼中,有時甚至頤指氣使。此刻有人站出來對抗孔氏,對他而言無疑是幸事。然而喜悅過后,葛威預感到了不祥,若真將孔氏繩之以法,他恐怕也將難逃其咎,十年苦讀換來的仕途將毀于一旦。但事已至此,此事已非他這個小小縣令所能掌控,他對孔氏的仇恨也因此愈發熾烈,他們的神圣血脈早已被他拋諸腦后。
浩宇望著激動的民眾,內心同樣五味雜陳。他知道曲阜縣的每一戶人家都曾受過孔氏的欺壓,但他無法如民眾所愿,輕易取人性命,畢竟對方的尊貴身份擺在眼前。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會放過孔氏一族。“除非……”浩宇靈機一動,想到一個既能自保又能制裁孔氏的策略。
于是,他拿起那塊象征公正的驚堂木,輕輕敲擊桌面,平息了民眾的喧囂。浩宇接著說道:“本官明白你們遭受的不公,孔氏的行為玷污了圣賢之名,國法如山,必當嚴懲。然而,孔氏畢竟是先帝冊封的衍圣公,本官只能判決其罪,卻無權施加刑罰,唯有上報朝廷,待司部衙門裁決后,方能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此言一出,百姓們頓時發出不滿的抱怨。他們的憤怒已被浩宇點燃,如今他卻說不能對加害者施以酷刑,這讓眾人難以接受。要知道,孔氏身為國公,此刻若不加以處置,恐怕此事將會不了了之,日后他們必定會遭孔氏的報復。因此,短暫的愕然后,他們不顧浩宇的顏面,高聲斥責,指責他們是官場勾結,意圖包庇孔氏。尖銳的話語脫口而出,民眾面色漲紅,只要有人一聲號召,新一輪的動蕩便會爆發……
浩宇的神情緊張起來,盡管這是他計劃中的震撼效果,但他也無法確信能否駕馭這股民間的狂瀾。而格爾與洛爾兩位貴族的臉色蒼白如紙,格爾雖未曾目睹民眾的狂亂,卻聽說過濟南那日的慘劇,連巡撫大人都未能幸免,何論他這樣的城主?他不自主地靠近浩宇,急促問道:“浩大人,我們該如何應對?”
浩宇緊張地注視著下方的民眾,低語:“未曾料到魯地的民風如此剛烈,看樣子不給他們一個合理的交代,他們是不會罷休的。那么,唯有先處置幾個觸犯律法的孔氏族人,以平息眾怒。”
此時,格爾和洛爾已無計可施,他們一心只想保全性命,官職之類的,留待保全生命后再議。于是,兩人皆點頭應允:“大人所言極是,一切照您的吩咐辦理!”
浩宇并不畏懼承擔責任,他更擔憂的是這二人日后在背后指責。既然他們此刻表示一切由他裁決,也就意味著站在了他的同一邊。于是,浩宇再度拿起驚堂木,重重敲擊桌面:“各位切莫慌亂!”此話源自他丹田之力,頗具威懾,竟壓制住了一片喧囂。場上稍顯平靜后,浩宇接著宣布:“孔家的罪行已令人無法容忍,民意如此,本官不便違背,必將公正裁決。
“孔興燮,你身為圣賢之后,蒙受皇恩,卻未思回報,反害百姓,草菅人命,實乃大逆不道。今日,我以欽差身份判處你死刑!來人,將其押至一旁,待明日正午行刑!”瞬間,兩名衛兵上前,將驚恐莫名、無言以對的孔興燮押走。
場上民眾和孔家人皆因浩宇的決定而瞠目結舌。孔家人原本以為事情尚有轉機,只要人安然無恙,憑孔家的聲譽翻案并非難事。豈料,局勢陡變,家主頃刻間被判死刑。他們還來不及消化這一現實,浩宇又道:“至于孔家其余成員,先收監,本官將根據他們各自的罪行逐一裁斷!”
“大人明智如炬!”“大人真乃人間青天!”……百姓們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再次跪拜,這一幕令縣衙的書吏深感愧疚。其實,這些土生土長的縣衙書吏對孔家也有怨氣,但為了保住飯碗,他們不得不助紂為虐,欺壓百姓。此刻,民眾對浩宇的敬仰猶如重重地打在他們臉上……
人們紛紛退去,然而事件并未終結。因眾多平民要揭露孔家的秘密,他們的控訴比以往的申訴多出數倍,孔家十數年來的種種惡行被逐一挖掘:掠奪,綁架,摧毀家園,侵占田產,每樁罪行都令人心生憤恨。
聽完這些罪狀,浩宇心中的疑慮煙消云散。僅憑這些確鑿的證據,即便是擁有皇恩豁免的權貴也將難逃法網,更何況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衍圣公呢?至于那些儒生們的言論,在浩宇看來,如同虛無飄渺的風聲。
一夜辛勞后,浩宇整理出孔家上百項罪行,下令送往京都,并聲明為了平息民憤,他將以先斬后奏之權,當眾處決罪魁孔興燮。
呈報朝廷后,浩宇信守承諾,次日正午,他將孔興燮押至市集,執行死刑。至于孔家其余成員,暫時囚禁于縣衙地牢,等待朝廷下一步指示。此舉深得曲阜百姓敬佩,他們尊稱浩宇為公正無私的青天大老爺。
然而,成為青天的代價高昂。浩宇深知自己已觸怒天下讀書人,恐怕控訴他的奏章如雪花般紛飛至皇帝的御案。盡管如此,浩宇并未懊悔,有時候,人需要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