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畫像已被銷毀，但林輕綿還是被盯上了，無論是否是因為夜闌，對林輕綿來說都是極危險的。零予是看著他們一路過來的，知曉有許多人會對林輕綿不利，但他能做的只有陪在林輕綿身邊。

    他快要消失了，在離開之前，他得去見一個人。這種感覺很奇怪，每次見他都是不一樣的情感。與見到林輕綿自然地親近和舒適不同，夜闌給他的情緒太多了，或許是他曾近距離地觀察了他好久好久。

    夢中的他一次又一次陷入絕望，欲哭無淚的痛苦令人心疼。記憶中的他永遠不會放棄一絲希望，那執(zhí)念讓人心驚。面前的他有些不真實，如今的他還未曾經(jīng)歷未來的痛苦，零予想不明白他對他為何有如此大的執(zhí)念。

    因為蘭旭的緣故，夜闌睡得很沉，連有人站在床邊都察覺不了。不是冥士的警備太差，而是因為零予能夠讓自己消失。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但并非夸張到一步登天，跨越天涯海角。

    “好好睡吧，以后在塵埃落定前您是沒什么休息的機會了。也許，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說起來還有些難過，畢竟我們還沒說上一句話呢！”

    零予伸出細細的指尖抵在夜闌額頭，想說的話都在夢里了，雖然不能告訴他一切，但卻可以稍微預(yù)知下危險，這已是他的極限了。零予收回手，虛弱地深吸了口氣，果真看到自己又變透明了。

    是時候該離開了，得抓緊時間追上去。可是他忘了，造夢需要的代價是時間感變?nèi)酰芰τ邢蓿虼俗詈筮€是晚了一步。

    夜闌得知林輕綿的行蹤后本想追上去，卻聽到京城送來的急報。駱云國是西戎的附屬小國，彼此合作又互不干涉。若是西戎準備發(fā)兵，駱云國會有消息傳來的。看如今的情形，要么鄧浩郢并不知曉此事，要么就是消息被攔下了。

    來不及考慮其他，夜闌選擇相信林輕綿，回京趕赴戰(zhàn)場。兩個月時間，對方久攻不下卻也遲遲不退兵，雙方死傷慘重。他雖已卸下將軍職務(wù)，但大敵當前，他只得領(lǐng)了兵符親自掛帥。

    當夜，敵軍挾持了肆城的一百名百姓，后方便是國君所在京城。但是，其守衛(wèi)只會更加森嚴，大燕并不是少了一個將軍就能輕易攻下的。硬闖輕則兩敗俱傷，重則全軍覆沒，沒人敢冒險。

    敵軍承諾，只要阮將軍愿意成為戰(zhàn)俘，他們可以放過這一城百姓并退兵。抓了主將才是他們首要任務(wù)，大燕他們來日方長。他們半個時辰殺一個人，夜闌趕來之時剛過一炷香。

    主將田賦海與副將李榮均負傷，憑夜闌帶來的一萬精兵是可以與對方一較高下的。對方有人質(zhì)在手卻不乘勝追擊，而是點名要他，恐怕有詐。夜闌為了保全更多的人，覺得將計就計自愿投降。

    西戎的將軍名叫杜杰，長得壯實有力，亂蓬蓬的絡(luò)腮胡看起來一臉兇相。二人雖未交過手，夜闌卻能看出他是個溫柔的男人，因為他身上掛著一只奇丑無比的腰帶，就像他的荷包一樣。

    雖是戰(zhàn)俘，夜闌卻過得十分滋潤，若是能把身上的鐵鏈取下就更好了。杜杰對夜闌是很敬佩的，只可惜他們不在同一個陣營，不然二人或許還能成為好友。

    “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你吧？我想，你是因為想找出叛徒才將計就計。畢竟大燕實力渾厚，西戎是萬不敢主動挑釁的。有了肆城的布防圖，我們才能偷襲成功。”杜杰看著對面安靜地喝茶的男子，仿佛沒有什么能觸動他的心，就好像被俘的不是他一樣。

    “你很聰明，不過我確實是被逼的。自古戰(zhàn)亂必傷亡，如果能和平地解決戰(zhàn)爭，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力一試。”如果真的硬碰硬，夜闌肯定是贏的那一方，但傷亡人數(shù)不斷增加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若天下的君主都是你這樣的想法，那該多好。”杜杰說著落寞了起來，他們的王溫厚權(quán)為了權(quán)利弒父弒兄，暴虐無道，完全不把百姓當人看。

    “我是你們的王，你的命都應(yīng)該為我而亡。為了西戎的繁榮壯大，為了溫家的江山社稷，犧牲幾條人命算什么？”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付出多少人命他都毫不在乎，溫厚權(quán)只愛權(quán)利，只愛自己。

    “百姓只是想有一個安定平穩(wěn)的生活，但世上總存在不公。人是復(fù)雜的，情感會萌生不一樣的性格。妒忌、不滿、輕視等一切不好的情緒，會引發(fā)爭斗，一場戰(zhàn)斗、廝殺隨之而來，傷亡便不可避免。”

    “說起來都是因為人太自私了，心里想的永遠都是自己。不受人愛戴的王只是一個廢物，即使手握王權(quán)也掩蓋不了金鑲表面下是一坨爛泥的事實。”

    “你這說起話來真不客氣，不過我喜歡。”夜闌終于不再是一張臭臉，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