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我要考船政學堂!
翌日瞿朗攜小伴讀就辭別方天祥下山歸家去了。芒碭山寨主一直送到山腳下,此行雖還要一兩天的腳程,但方天祥知他有高強武藝傍身,且不缺銀子作盤纏,索性沒派弟兄于路上護送,就止送了些山里的鮮活土產。話別時分,兩人又聊到拉起隊伍去投軍一事,方天祥言那日回去后與幾位小頭領已經商議,大家均無異議,余下就是征集下面眾位兄弟的意見,目前看來問題不大。聽方天祥這樣說,瞿朗當即展眉,鄭重拱手說道:“大哥,既然如此甚好,兄弟們終算是有個好的歸宿。小弟就此別過,后會有期。”
經過在山里這數十天的歷練,小伴讀比之以前話多了不少,不再是個悶葫蘆。為了路上解悶,瞿朗有意無意地東拉西扯,給他講后世那些新奇好玩的事兒。比方說人站在懸崖邊,身上綁根繩兒眼睛一閉就往下跳啦;又比如,頭上頂個大疙瘩,面前放一塊能自己發光的玩意,手上再拿一個四四方方的神器,居然能夠模擬在草原上縱情馳騁的感覺,而現場卻沒有一匹活馬啦。瞿朗說到興起處,就真如同戲文里說的那般口吐蓮花,直把相貌活脫脫那另個時空他鐵哥們李荃翻版的小伴讀聽得一愣一愣的。
說得口干舌燥之際,恰好路邊經過一個茶棚,他便拉上瞿三鉆進去歇腳,外帶向店家討碗茶潤潤嗓子。恰在此時,一個念頭開始在瞿朗腦海里翻滾。既然自己給方天祥他們提議以后投奔海軍,那么想必大腦后臺數據庫中已然自動調取了與當前時代相匹配的國情資料。為防記憶產生錯亂,他向身旁的年輕伴讀又確認了一遍今年是哪一年。
同治五年,沒錯,公元紀年的1866年,這時由左宗棠草創,而后由沈葆楨主理的船政學堂,已將要在福州馬尾拔地而起了。這所學府在當年即招收了首批學生一百多人,七年后首屆畢業生完成學業。而在他們畢業四年后的1877年,個中翹楚將要被清政府選派送到歐洲留學深造。
自己在穿越之前,就對這所中國近代史上首屈一指的海軍搖籃和培養指揮、駕駛、測繪等專業人才的船政學府無比神往之。既然如今有機會和它處于同一時空,那怎么著也要去朝圣,若是再一不小心能在那里求學,想想就是一件蔚為幸運的事。
聽聞城里最近又是匪盜頻仍,近來老賈帶領著手下兄弟加強了莊內的警戒。這天巡視到大門口,遠遠地望見瞿朗瞿三兩人出現在街角,手里大包小袋還拎著,頗有眼力見地招呼上兩名家丁迎上去幫忙。一見著少爺的面,年逾四十的老賈旋即大倒苦水:“少爺您總算回來了,怎么耽擱了如此久的時日?您不在這些天,夫人她的日子可不好過。”
“我娘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瞿朗關切地問道。
“夫人身體倒是無恙,少爺大可放心。那日我們從城東觀音廟回轉之后,老爺不見少爺您跟著回來,詰問夫人是何緣由。”
“我娘她怎么說?”
“夫人她起先只是說您到幾個交好的同窗那里盤桓幾日,順便切磋文章經學。聽到夫人這樣講,老爺也就沒說什么。可后來少爺您遲遲不歸,老爺再次追問夫人,夫人原本還是不愿詳說。老爺索性遣人到各處相熟的那里都問了,結果都說少爺未曾來過。夫人實在搪塞不過去,只得把您隨方爺他們去芒碭山的事如實說了。”
聽到這里,瞿朗大抵知道為何老賈說他的娘親日子難過了。他現世的爹,進士出身,如今亦是湖州當地首屈一指的人物,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和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在山野之中混了這么多天,還有意瞞著他,那還得了?更重要的是,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又虛度了這許多光陰,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把書本拋諸腦后逍遙快活去了。想到此間,瞿朗已經能夠腦補瞿天正雙腳跳的畫面……
“老爺聽到這個消息后,讓我們頗感意外的是卻沒有當場發作,只是沉著臉叫小的們將夫人罰作閉門思過五日,每天只準我們送兩頓飯。今天已是第四天,還有兩日,夫人才能出來呢。可是話分兩頭說,當日老爺他的臉色屬實極為難看,老奴大概是在瞿家呆的時日夠久吧,見過那么一兩回類似的情形。老爺不是不發火,發的可都是內火哩!”見瞿朗沒有作聲,老賈繼續說下去。
“賈叔,我知曉了,我要去看望母親。”應是秉承了自己那個時代里人人平等的理念,穿越到此地的這些天里,瞿朗對府里的下人很是尊敬。可一聽到,與自己天然親近的瞿母,因為自己的事情被父親責罰,此時也顧不得什么虛禮,催促老賈為自己領路去看望母親。
“娘,孩兒回來了!”及到關著瞿母房間還有二三十步的時候,瞿朗迫不及待地叫喊起來。
“朗兒,娘在這兒……娘一切都好。你剛回來,去拜見你父親時千萬不要頂撞忤逆了他,若論起來此事過錯確在我們,不該瞞了他這么久……”
沒說兩句,門外的少年已能夠清晰地聽到房內斷斷續續傳出的啜泣聲。
“母親莫哭,這些天讓母親受苦了,此事全因瞿朗而起,孩兒定會一力承擔。只是父親太過獨斷,稍稍懲戒足矣,為何要連罰五日,孩兒這就放母親出去。”
說罷,從最重視人權的時代穿越而來的少年,嗖地摸出一把錐狀的物體就要去破壞房間的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