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瑞圖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出神，顧秉謙故意清了清嗓子。

    “啊，益庵公，我失禮了。他們……據說現在有六百余萬的人口，據說去年的糧食稅折合成銀子是三百五十余萬兩，其他的商業稅、礦產稅、鹽稅等加起來有一千八百萬兩。

    益庵公來泉州的路上是否看到了從北方來的商船？我在他們的都城看到了不少紅毛夷，據說都是乘船從極西之地趕來購買的。”

    大明的學者們講究不涉足商業，盡管兩家都與海上貿易有關，但他們只關心收入，其他事情一概不理。

    “竟然能收到這么多的商業稅？”經過幾次討論，老先生總算不那么驚訝了。

    “益庵公，還不止這些，據許始材說，他們今年的年收入將超過六千萬兩銀子。”

    “六千萬兩，六千萬兩，如果我們當年有這么多的資金和糧食……芥子，你怎么看？”顧秉謙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后看向了張瑞圖。

    “呃，不瞞益庵公，我當時也想過這個問題，起初覺得，如果我們當年有這么多的資金和糧食，三年內必定能平定韃擄，但后來仔細一想，覺得可能需要五年，今天，我還是覺得一點把握也沒有。”

    “哦？”顧秉謙先是一愣，因為張瑞圖前面的話正是他剛才所想的，但等他聽完整個話，立刻明白了張瑞圖的意思。

    “是啊，是啊，資金和糧食少的時候，克扣也不能做得太過分，但一旦資金和糧食多了，反而不知道克扣會變成什么樣子。”

    作為大明的前首輔，他怎能不知道克扣的壞處？但克扣既不是顧秉謙發明的，他也沒有勇氣去禁止克扣，因為這樣做等于與天下的文武官員為敵。

    雖然張太岳被挖墳鞭尸，但后世的文官們仍然敬佩他，以他那樣聰明絕頂又手段高明的人物，多半是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當然可能沒想到會那么慘烈。

    但他還是直奔革新而去。

    之前聽張瑞圖講述華夏聯盟的情況時，他一度冒出了試圖說服這股勢力投降朝廷的念頭，但隨即就被自己打消了。

    他顧秉謙不是腐儒，也擔任過大明首輔近兩年，這股勢力如果投降朝廷，該如何安置？

    這塊誘人的肥肉，自然吸引了眾多勢力的目光，他們必定會竭盡全力爭奪。然而，能夠造就如此局面的人物，又怎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大明的上下，又怎會眼睜睜看著這塊肥肉而不去爭奪？這是不可能的。最終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將這些人重新逼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