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侍郎，先前有學(xué)生出言不遜，激怒了吐谷渾人，隨后爭執(zhí)，諾曷缽想讓周郎中處置了那個學(xué)生，周郎中拒絕！”

    “說了什么？”吳奎并未慌亂。

    “這是要去尋陛下告狀之意。”吳奎淡淡的道：“且待老夫去。”

    這是他對外所能說出最軟的話！

    吳奎看著他，“先進(jìn)城，趙國公自然會給可汗一個交代。”

    你果然最忌憚的還是趙國公。

    諾曷缽壓低聲音，“他羞辱了本汗！”

    諾曷缽瞇眼，“本汗也不成？”

    “等面見太子時，本汗自然會說出此事，請?zhí)訛橥鹿葴喿鲋鳎　?br/>
    吳奎和周本回身，隨即兵部的儀仗隊也開始轉(zhuǎn)向。

    商亭很難過，“我不該說那話。”

    但賈昱卻用更強(qiáng)硬的話把吐谷渾使團(tuán)得罪慘了。

    “幾乎是把吐谷渾的臉皮都撕下來了。賈昱好大膽子！”

    “不能吧？”

    “是了，若是外藩使者威脅，殿下自然不會搭理，可這是親戚。若是不處置好，陛下那邊也為難。”

    連楊悅都不滿的道：“商亭就說了一句，你不搭理就是了，事后也只是懲罰商亭。你偏生要出來。出來也就罷了，還更強(qiáng)硬，把事情鬧大了如何收場？”

    “是條好漢！”

    許彥伯也很是欣賞賈昱的硬氣，“我給阿翁寫信，如是此事到了九成宮，請阿翁為你說幾句好話。”

    楊悅都被氣笑了，“不識好人心，等你被責(zé)罰了才知曉他們這話多夠仗義。”

    他擔(dān)心此事引發(fā)兩邊交惡，到時候給阿耶帶來麻煩。

    吳奎帶著賈昱去尋賈平安。

    陳進(jìn)法點頭，吳奎覺得不可思議，“竟然還在？”

    聽完他的稟告后，賈平安也有些懵。

    吳奎以為他是震驚，就說道：“諾曷缽等人先語出不妥，學(xué)生們最是沖動，當(dāng)即就有人忍不住了。不過都是一片赤子之心。”

    賈昱回到了實習(xí)的地方，商亭丟下手中的活計跑來問，“如何？”

    賈昱說道：“讓我先回去。”

    程政說道：“以后若是不能出仕，可來尋我，我為你尋個地方做事。”

    那些學(xué)生們沉默著。

    賈昱收拾了一下，隨即走了。

    宮中，太子聽了這件事，問道：“趙國公如何說？”

    戴至德?lián)u頭，“沖動過頭了。”

    “說賈昱沖動過頭了。”

    賈昱回到了家中，晚些賈平安也回來了。

    包括晚飯時，賈平安依舊如常。

    兜兜問道。

    兜兜也跟著他看向父親，“阿耶，好熱，明日去曲江池好不好？”

    賈平安板著臉，“如今是給你放了暑假，可每日還得學(xué)一學(xué)，所謂夏練三伏，冬練三九。”

    賈平安笑了。

    但他依舊沒和兒子說話。

    第二日，賈平安進(jìn)宮。

    “說是賈昱？”

    賈平安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來稟告，“殿下，諾曷缽求見。”

    他微笑行禮，隨即和太子寒暄。

    諾曷缽說道：“今年收成很差，草場也不好，若是延續(xù)到秋季依舊是這個模樣，今年的日子會很艱難。”

    大外甥越發(fā)的有經(jīng)驗了。

    想借錢？那就先把你的口堵住。

    太子心中給戴至德加了一分。

    這等事太子自然不能做主，只是一個傳聲筒。

    諾曷缽淡淡的道：“已經(jīng)有人餓死了。”

    賈平安冷笑道：“聽聞可汗如今收的賦稅比三年前多了兩成，這般竭澤而漁是為何？”

    諾曷缽面色微變，“吐谷渾面臨吐蕃的威脅，必然要多征收些賦稅，以備危急時刻。”

    諾曷缽看了太子一眼，“昨日有小吏羞辱我，今日有趙國公語出威脅，請殿下做主。”

    太子此刻學(xué)會了一招：旁觀。

    諾曷缽說道：“再有，前些時日有人在鼓動部族對抗本汗，看著竟然像是大唐的密諜！”

    諾曷缽馬上說道：“是大唐的功勞。”

    諾曷缽眸子一冷，想起身。

    昨日賈昱的一番話，在此刻被賈平安換了個角度說出來。

    這更是當(dāng)面打臉！

    諾曷缽盯著賈平安。

    你可敢賭嗎？

    如此，昨日賈昱的一番話就再無過錯！

    昨日你威壓我的兒子，今日我便要狠狠的抽你，而且還是當(dāng)眾抽你！

    戴至德見諾曷缽的面色驟然變得緊張，甚至是警惕。

    諾曷缽隨后告退。

    賈平安請示。

    李弘有些擔(dān)心，但還是點頭了。

    賈平安和諾曷缽一前一后出去。

    這一眼冷漠。

    那一夜賈平安就在驛館里和弘化公主下棋喝酒，隨后樹敦城中喊殺聲整天。天明，叛賊的尸骸堆積如山。而賈平安就用那些尸骸在王宮前筑了一個京觀。

    一個小吏跑了過來，“見過可汗，國公有話轉(zhuǎn)告。”

    小吏說道：“國公說可汗該去算學(xué)給那些學(xué)生們說說大唐與吐谷渾之間的深情厚誼。”

    小吏問道：“可汗可愿去？”

    小吏笑道：“我就說嘛！國公和外藩最為親熱，誰會拒絕他的要求。”

    實習(xí)三日，隨后要回學(xué)校三日。

    “賈昱。”

    同窗們都在看著賈昱。

    這幾日老爹沒搭理他。

    許彥伯見商亭高興，就嘆道：“可賈昱卻不能再去兵部，這便是一個污點。此后六部要人……就怕會避開他！”

    楊悅突然覺得和賈昱的矛盾也沒了，“沒了宦途，以后去做什么？商人？還是工匠。前途盡喪啊！”

    “都安靜些，吐谷渾可汗諾曷缽隨后來給你等說說。”

    楊悅不滿的道：“這人多大的恨意，竟然要追到學(xué)里……這是要逼迫學(xué)里處置賈昱嗎？”

    晚些諾曷缽在鴻臚寺官員和算學(xué)官員的陪同下進(jìn)來了。

    他從數(shù)十年前開始說起，飽含著深情厚誼的說著大唐對吐谷渾的貼心貼肺。

    學(xué)生們都驚呆了。

    怎地反而在唱贊歌？

    商亭心中歡喜，看了賈昱一眼。

    這不就是那日羞辱自己的少年小吏嗎？

    賈平安為何要針對我？

    諾曷缽在吐谷渾也知曉賈平安弄了個新學(xué)，據(jù)聞很是了得。

    諾曷缽走了過來，一直走到賈昱的身邊，親切問道：“你等既然有緣學(xué)了新學(xué)，要好生學(xué)才是，莫要辜負(fù)了年華。”

    商亭驚呆了。

    為何？

    可程達(dá)和許彥伯一看都是不敢置信的模樣。

    程達(dá)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出了校舍，諾曷缽神思恍惚，隨口問道：“那學(xué)生叫做什么？”

    韓瑋禮貌的道：“賈昱。”

    賈平安！

    這定然是賈平安的親人。

    這便是賈平安的兒子！

    賈平安三子一女，傳聞高陽公主的兒子李朔也是賈平安的兒子。

    諾曷缽出了算學(xué)，不禁捂額。

    諾曷缽渾身冰冷，第一次覺得賈平安就是個瘋子。

    諾曷缽苦笑，“那日和本汗?fàn)巿?zhí)的小吏便是賈平安的兒子。那個瘋子，先前一番話分明就是在為自己的兒子撐腰，更是露出了一副不惜滅掉吐谷渾的架勢。那個瘋子啊！”

    諾曷缽后怕的道：“別的事本汗能和賈平安硬頂?shù)降祝蟛涣巳ゾ懦蓪m求見皇帝。可本汗那**迫兵部要處置賈昱，賈平安此人睚眥必報，定然會在以后不斷給吐谷渾找麻煩。”

    諾曷缽打個寒顫，“賈平安若是出使吐谷渾，本汗就帶著部族遷徙！看看皇帝可還好意思讓他來！”

    諾曷缽和官員們走了，校舍里的學(xué)生們齊齊看著賈昱。

    商亭兩眼放光，“賈昱，諾曷缽竟然對你這般親切，你過關(guān)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吶！”

    程達(dá)皺眉，和許彥伯說道：“諾曷缽太親切了些，我覺著不對。”

    沒人知道為何。

    “就在四日前，我算學(xué)的學(xué)生加入了兵部的儀仗去郊迎吐谷渾使團(tuán)，有人出言不遜，我算學(xué)的學(xué)生挺身而出，果斷還擊，令人贊嘆不已。”

    商亭瞪圓了眼睛，低聲道：“賈昱，那日韓助教說的是……有人不顧大局，沖動妄為，今日怎地就改口了？”

    韓瑋紅光滿面，看著就像是剛做了新郎官一樣。

    韓瑋最后說道：“這些都是宮中故意外泄的消息，由此可見諾曷缽被趙國公一番呵斥亂了分寸，這才來我算學(xué)低頭。”

    賈昱全明白了。

    商亭崇拜的道：“趙國公為了我算學(xué)子弟撐腰，真是讓人感動啊！”

    賈昱卻有些迷茫。

    一路進(jìn)家，他背著書包沖進(jìn)了房間里，一屋子的人都詫異的抬頭看著他。

    賈平安手握一本書在看……

    這個少年怎地這般激動？

    賈平安問道：“什么？”

    “我說什么事。”賈平安點頭，“對。”

    賈昱忍不住問道：“阿耶，那你這幾日為何不肯和我說話？”

    賈昱心中慚愧，旋即不解，“阿耶，那你還逼迫諾曷缽去算學(xué)低頭……”

    賈平安招手，等賈昱走到身前時，伸手摸摸他的頭頂，輕聲道：“外藩人也配教訓(xùn)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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